該死的,她竟讓他經歷這些!
該死的,她竟對他做出那種事!
該死的,她竟讓他這麼在乎她!
他的狂亂低語,洩漏了太多真摯的溫柔。她沒有被粗暴的言語嚇著,反倒從每句破碎的低喊間,拼湊出端倪。
她嚇到他了。
這個男人是那麼在乎她,她的生死安危,竟能左右他的恐懼,讓他顫抖。她原本以為,他根本不知道恐懼為何物——
事實讓舞衣心兒狂跳,她伸出雙手擁抱丈夫,感受著他熱燙的體溫。
「抱歉。」她低聲說道,以粉頰輕貼著他的臉龐,徐緩地揉擦著,水嫩的唇在他肌膚上流連,印下一個又一個細碎的吻。
舞衣從不期待,能從楚狂嘴裡,聽見他說愛她。但是他的言行,早已經將那三個字表現得那麼徹底。
「絕對不許再那樣對我,知道嗎?」楚狂粗嘎地說道,握緊她的手,深幽的黑眸牢牢鎖著她。
她輕咬著紅唇,緩緩地點頭。她的手被握得好疼,但這股疼痛,跟她此刻感受到的喜悅比較,卻是那麼微不足道。
「不會了。」他的真情流露,讓她心軟。
黑眸閃過一抹光,慎重地凝望她。
「你會聽話?」
「我——我考慮」舞衣低聲說道。
「考慮?」他瞇起眼睛。
「嗯——那,我偶爾聽你的話。」
楚狂看著她,眉頭沒有鬆開。
「或許我該考慮,在孩子出生前,都把你綁在床上。」他的心臟,無法再負荷更多的刺激。
舞衣咬著唇,為他的霸道懊惱極了,卻又無法生氣。
她歎了一口氣,小腦袋擱回楚狂的胸膛上。「要把我綁在床上也行,但是,你也得留在上頭陪我。」她低聲說道,臉兒嫣紅。
那些霸道的行徑下,都掩飾著對她的關心,他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澎湃的情意。她逐漸懂得,在他看似粗魯的言行下,找尋他愛她的蛛絲馬跡——
愛情呵,未曾說出口,卻是那麼顯而易見,存在於每一個眼神、每一下碰觸。
暖風入羅帳,帳內人兒擁抱彼此,許久沒有分開。
兩天不到的時間,浣紗城出了好幾件大事。
先是虎帳被滅、卿卿被劫。接著楚狂興兵攻打山狼,妹子沒救回來,被抱回府裡的,卻是昏迷不醒的妻子。
等到舞衣清醒,一個意料之外的歸客,在此時回到方府。
虎帳弟兄裡,竟有人沒死!
這個消息傳遍浣紗城,黑衫軍群情激動,摟著歷劫歸來的弟兄狂吼著,興奮到極點了。那個全身纏滿紗布的傷者,在經過同袍們無數個熱情擁抱後,才被送進府裡。
夏家兄弟湊到他身旁,七嘴八舌地搶著說話,想要追問細節。不只是他們,就連幾個阿姨,也圍在一旁,急著想知道詳情。
「別忙,等老大來,我再一併說了。」傷者的語氣有些虛弱。他受了重傷,還沒恢復呢!!
楚狂高大的身影,選在這時跨進大廳,懷中還抱著嬌小的舞衣。她身子剛剛恢復,他堅持不讓她自個兒行走,出入都必須由他抱著,小心翼翼的態度,彷彿把她當成了瓷娃娃。
他抱著她,擱在主位上,才轉過身來。
「那麼,你可以開始說了。」他看著死裡逃生的弟兄,表面上不動聲色,黑眸中卻翻騰著激動的情緒,只有站在他身旁的舞衣,才知道他其實欣喜若狂。
「老大,對不起,沒能保住卿卿姑娘——」
「先說虎帳弟兄們的事。」楚狂說道,下顎一束肌肉抽動著。「你們是遇上了什麼事?」
傷者點點頭。「三天前,我們護著卿卿姑娘的轎子,準備回浣紗城。但有一群人埋伏在山林裡,我們還沒進入九山十八澗,就遭到伏擊。」
室內一片岑寂,眾人交換了個目光,卻沒有開口。
「說下去。」楚狂下令。
「我們盡力抵抗,但對方兵馬眾多——」
北海烈插話。「有多少人?」
「起碼好幾百人。」那人停頓了一會兒,回憶慘烈的戰況。「我們本以為,他們是劫匪,但一交手才發現,他們壓根兒只想殺人。」他愈是回想,臉色愈蒼白。
秦不換走上前來,一隻手臂按在對方肩上,輕拍了兩下。
「難為你了。」他說道,知道重述那場戰役,是件極為困難的事。
「是我命大,被砍成重傷,還能勉強逃進山林裡。」他被路過的民家救起,因重傷而昏迷兩天兩夜,一清醒後就急忙趕回來。
始終沈默不語的舞衣,慎重地開口。
「你有聽見響箭的聲音嗎?」她問道,雙手緊握著,掌心滲滿冷汗。這件事十分重要,關係著楚狂是否會再興兵攻打山狼。
在眾人的注視下,傷者搖頭。
「他們拿的是刀劍,沒人用弓。」
「全蒙著面?」她記得,搶奪絲綢的那群盜匪,也是蒙面行搶的。
「是的。」
舞衣不再追問,她抬起頭,注視著楚狂的側臉。
他表情陰惻,濃眉深鎖,早在殘兵的回答中聽出端倪。
「老大,事情不對勁。」秦不換也察覺事有蹊蹺,俊美的臉龐,如今轉為青白。
這不只是屠殺,還是一樁精心設計的詭計。有人躲在幕後,刻意挑起兩方戰端,處心積慮要讓黑衫軍跟山狼互相殘殺。因為弟兄們被殺,他們全失去理智,就只有舞衣還頭腦清晰,堅持要先行尋找證據。
要不是有她的阻止,他們老早就全中計了!
大廳內無人開口,每個人均是神情凝重。傷者困惑地看著眾人,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伸手在已被砍得破爛的戰袍裡亂掏。
「對戰時,有個被我斬死的傢伙,懷裡滾出這個東西。」他從袍裡掏出一塊沾了血的令牌,慎重地擱在桌上。
瞬間,目光全投注在那塊鐵鑄的令牌上,雖然沾滿血污,但是上頭的鏤印仍清晰可辨。眾人的表情從困惑,逐漸轉為憤怒——
那塊令牌上,清楚地鏤著一個「南」字,證實了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匪徒,究竟是受何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