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火兒他……」
沒有任何改變,也就是說,她就快要失去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而火族也將要失去一位曠世的明主。
「太后,這裡有我和路凡斯大人照料,您還是先回宮休息,請太后務必保重身體。」
塞恩試圖想讓太后離開。
「火兒……」
太后彷彿沒有聽見塞恩的話,她已然陷入一種即將失去愛子的哀淒中。向來總是維持著威儀的臉龐露出疲憊的神色,她口裡喃喃低語著,且步伐蹣跚地直朝寢宮內走去。
「太后——」
此時,任誰也喚不住一個憂子心切的母親;便何況她的身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太后,塞恩和路凡斯只能著急地對望。
就在太后步人寢宮,看見寢宮內烈火與馥柔兒兩人身體緊緊交疊的景象。她震驚得由原本沉重的悲傷轉化成強烈的怒火。
彷彿像是受到了詛咒般,而風族女子便是這可惡的施咒者。她們總有辦法無情地把她的兒子一次又一次地推向死亡的深淵。
「為什麼?是誰讓你靠近我兒子的?!」
狂怒中的太后一把將沉睡中的馥柔兒從烈火的身畔拖了下床。
驟然讓人喚醒的馥柔兒神志有些渙散。
恍惚間,她瞥見面色猙獰的太后就站在眼前。
「太……後……」
「你們兩個!」太后回頭狠狠地蹬視著塞恩和路凡斯。怒火從心口一路狂燒到她的雙眼。扭過身,她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這個女孩立刻在她面前消失,而且是徹徹底底地消失。
「你害得我的火兒還不夠嗎?你這該死的妖女!你是魔鬼,我一定要在火兒死之前,讓你得到應得的懲罰。」
一直跟在一旁的塞恩和路凡斯根本不敢出聲,因為他們心裡有數,很快的,太后的責罰也必定會落到他們頭上。
「來人啊!」太后激動地叫喚,不刻間便召來數名士衛。「把我面前這三個人押到刑場去,傳我的命令,日出時分立刻執行火刑。我要活活地燒死他們,尤其是這個風族的妖女!讓烈焰把她燒成灰燼,讓她再也不能靠近我的火兒。」
下完旨意後,太后冷絕地撇開眼,任憑土兵將三人拖出去。
狂怒之後,太后的身體依舊強烈地顫抖著,死寂的寢宮只剩下她和瀕臨垂死邊緣的兒子。
現在就算是殺死再多的人,也難以撫平她內心的絕望和沉痛。
向來在人前高貴得無人可以侵犯的火族之母,此時此刻亦不得不落下無助的淚水。
她搖搖晃晃地踱到床邊,整個人扶著床沿跪了下來,她老淚縱橫地向天神祈求——
「火兒……你怎麼狠得下心呢……」傷心欲絕的太后昏亂地低喃著。
不知流了多少淚,更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直到晨曦的第一道曙光透過赤焰城最高的尖塔從窗幃投射進來,將寢宮染成一片紅艷。
「天都亮了。」
太后恍惚地仰起頭,看著烈火仍一動未動地躺在床上。雖然又過了一夜,但她心中的憂懼更勝歡欣。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確定兒子仍是活著。
就在她尚未觸及烈火的鼻息前,他原來枯槁死寂的睡臉突然起了變化。他的前額微微地泛著一團紅光;那團紅光就像這滿室的火紅日光一樣,如水波般地浮動跳躍著。
這詭譎的狀況讓太后心頭不禁一震。記起當年她生下烈火時的情景——那時和現在幾乎是一模一樣。
一個晨曦、一團火紅的旭日,還有那名初生的嬰兒……承繼火族王族血脈的初生兒,當時便有一團紅光在他前額跳躍。
「火兒——」
一思及過往,希望的火苗便由太后心中燃起,她急著傾身試圖喚醒烈火。
躺在床上,仍未睜開雙目的烈火,感覺到自己好像沉睡了有千年之久。
印象中,身體被那股驚人的力量無情地衝擊之後,他的神魂便因承受不住體內巨大的疼痛和噬骨的冰冷而逐漸脫離身體。就這樣,他在黑暗中飄飄蕩蕩,四處漫遊;惟一感覺到的便是來自於他身體的氣息和靈系愈來愈弱……
眼看他的神魂就快要回不去時,一陣輕柔的低喚卻不斷地傳來。
他尋尋覓覓,卻遍尋不著那有如天籟般的輕音來源。正為此感到懊喪之際,他試著回到自己冰冷破碎的軀殼,竟意外清楚地感受到那聲聲輕盈的叫喚。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那柔美如樂音般的聲音彷彿有著某種撫平痛苦的力量。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有一團熾烈的熱源緊緊地將他重重地裹住。於是,他放任自己冰冷的身體不斷去汲取那源源不絕的熱力。
直到身體的疼痛由劇轉緩,終於,漸漸地離他而·去。
「馥……」
氤氳的紅火在烈火前額完全隱沒後,他竟奇跡似的醒來——
張開雙眼的烈火還怔怔地咀嚼著從他心靈深處發出仍迴盪在唇畔的單音。
「火兒,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如果不是擁有過人的毅力,身為母親的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辦法熬到奇跡再度發生的此刻。
「母后,唔……」
烈火低沉地一喚,牽動到胸口的一股窒間感,那股悶塞的氣息順著濃濁的粗喘嘔出一口暗黑的污血。
「火兒!」
太后驚慌地扶住烈火,立即遞上一貫方巾。
「我沒事。」烈火接過方巾,拭去唇角的血漬。他是真的沒事了,這一口污血吐盡後,他感到全身莫名的舒暢,像是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我很好,母后,您怎麼會在這裡?」
「你昏迷了好幾天,你若再不醒來,我……怕是也要陪你一起去了……」
這回太后流的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母后,兒子讓您擔心了。」
見母親動容落淚,烈火深感不忍。
「這都要感謝天神,是他又一次讓奇跡出現。」
太后的聲聲感恩讓烈火想起了馥柔兒,他迅速環視寢宮,卻怎麼都尋不到伊人的身影。
「母后,馥柔兒呢?她人呢?」烈火因沒看見馥柔兒而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