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梅似乎察覺什麼地嬌憨一笑,一臉無知地說:「那我的月俸可不可以照領,我阿爹等著銀兩買酒喝。」
她的爹的確是個酒鬼,嗜酒如命的尋訪天下好酒,拋家棄女地不負責任,只帶她美貌賽西施的娘同游,如今不知浸在哪一桶酒缸醉生夢死。
「妳……」良機已失,她的笑臉讓人看不出異狀。「妳想一輩子當下人?」
「有銀子領有什麼關係?到哪謀差事都一樣。」她說得很隨興,顯得市儈而俗氣。
眉頭一攏的龍衛天略微不快地挑起她下顎。「妳不準備嫁人了?」
好像主子是誰都可以,誰給的銀子多就為誰做事,沒有所謂的節操。
「啊!堡主,你要為我作媒?」她突然興奮莫名的反握住他的手,雙眼倏地發亮。
看似單純的舉動卻飽含心機,她反客為主地掌握全局,輕而易舉地甩開他的輕握,順利轉移他的注意力。
「妳想嫁人?」她才幾歲,十五還是十六,這麼急著允諾終身?
外表宛如青澀梅子的洪梅實際年齡已屆雙十年華,算是個老姑娘了,若是尋常女子或許已經兒女成群,但她是異數,要不要許人全憑她高興。
不過在衛天堡裡她一律宣稱芳華二八,羞澀的面具怎麼瞧都還有奶味,不少人當她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對呀!我阿爹說早點嫁人早享福,生一堆小蘿蔔頭圍著他叫外公。」咦!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女大當嫁有何不妥?
「妳心中可有屬意的對象?」一看她興致高昂的神情,龍衛天的胸口莫名積了一口郁氣。
難道是他看錯了,其實她表裡如一的單純,不帶半絲惡念?
「有呀!看門的小狗子,城西賣豆腐的王大哥,街尾開武館的趙二,還有……」她突然臉紅的絞起手指。「如果是教書的李夫子……呃,你就跟他說不用聘金……我自己雇頂花轎過去……」
「胡鬧。」
一聲如雷的咆哮吼得她一愣一愣地,話到嘴邊忘了要說什麼,大而有神的明亮雙眸眨呀眨的像是嚇到,不明白堡主為何說她胡鬧。
她很認真的想嫁人的事,以上列舉的不過是對她有好感的男子而已,以她現在的容貌還能招來桃花,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是北方的女子較少的緣故吧!只要長相還可以又無惡疾,四周的眼光自然會攏聚過來,先一步開口看能不能擄獲芳心。
「堡主,你不想替我作媒喔!」發亮的眼轉為黯淡,可憐兮兮的瞅著出爾反爾的大惡人。
滿腔怒焰頓失的龍衛天忽生愧疚,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對她的事特別在意。「我的意思是妳年紀尚幼,再等幾年會有更好的對象出現。」
但他心裡隱約浮現了什麼,卻在他沒來得及捉住的時候消失無蹤,徒留一絲惆悵。
「我都十六了,再等下去好對象都被人家訂走了,堡主想害我嫁不掉是不是?」心腸真惡毒。她眼神傳遞如此訊息表達著不滿。
「我……」他微快的無法回答,心裡不豫她對嫁人的執著。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隱約像是手中的梅子雖澀卻保有原來滋味,酸在口裡回味無窮,不丟不棄放在掌心把玩也不錯。
「自己都快成親了還不許人家嫁人,堡主果然是個小氣的人。」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剛好讓他聽得清楚的音量。
微微一怔,他竟想不出未婚妻容顏是何模樣,只見眼前小丫頭失望的表情,心裡著實不忍。
正當他揚唇打算承諾為她覓得好夫婿時,她又像沒事人似的拎起抹布,東擦擦、西抹抹忙得不可開交,嘴上還哼著郎有情、妹有意的民間小曲。
頓時,他有種受戲弄的錯覺,彷彿自己是她手上的一顆棋子,行軍佈陣全在她一念之間,而他則是毫無所覺的任其擺佈。
這是一種手段嗎?
看著她哼哼唱唱的無憂神色,龍衛天覺得自己當了一次傻瓜,無事找事地擺了自己一道,一個得過且過的鄉野丫頭能有多大作為,他和長風多慮了。
只是,她有如想像中憨直嗎?為何她的背影令他有被嘲弄的感覺?
「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過來吃糕點吧!」他沒忘了她先前的小怨言。
一聽主人招呼,洪梅眉開眼笑地丟掉水桶、抹布快步跑過來,沒大沒小地拿得滿手糕餅盡往嘴裡塞,塞得兩頰鼓鼓的,還怕他反悔地直盯著他瞧。
當然她不免吹捧一下主人的仁行義風,直誇他是空前絕後的大好人,糕餅的渣屑還不慎的噴了他一身。
誰叫他故意讓她忙了一整天,她不討些本回來怎麼甘心。
人皮面具下的羅梅衣揚起詭魅的冷笑,背對他的眼睛閃著清媚眸光,如貓的慵懶在她唇角漾開,她這愛梅的女子可不青澀,練達得出人意料。
衛天堡的防守雖嚴,可她還是進來了。
而且不費吹灰之力的混進龍衛天居住的嘯天樓,更接近目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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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小築
「悶呀!大姊一去十天光景有了吧!她怎麼還不回來報個訊。」整天面對一片血楓,她兩眼都快紅成兔目了。
「別咳聲歎氣了,誰叫妳出師不利摸錯了寶,大小姐才得亡羊補牢地多跑一趟。」才幾天就關不住了,老想往外頭跑。
「連妳都怪我,人家真的覺得血玉蟾蜍比較好看嘛!」小巧玲瓏方便攜帶,偷得也順手。
不像那尊觀音重又沉,兩手環抱仍心有餘而力不足,抬不到三寸高便覺手酸,稍一使勁兩肩就往下沉,差點沒讓她胳臂脫臼。
她可不會主動招供是她懶得抬重物日行干裡,故意放棄大姊一再交代的觀音玉像,真讓她抬回來鐵定累個半死,好處她卻一點也得不到。
衛天堡的人根本就睡死了,她來來回回進出了兩趟都沒發覺,鼾聲四起地讓她不得不找棉花塞耳,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