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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下人也是人,光是打掃裡外就夠累了,坐著的他幹麼目不轉睛地找她麻煩,想看她是不是偷懶沒掃乾淨,留下灰塵污了他一身錦服?

  哼!真是小家子氣的男人,辯不過她就變相的凌虐她,明為升等其實是藉故奴役她,看她忙來忙去肯定暗笑在心,意在處罰她的不敬。

  養尊處優的手都變粗了,這筆債先行記著,等她探知到那東西的下落,她絕對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洪梅沒回頭的擦拭窗欞,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燒得她背脊直髮熱,她用力地抹窗企圖忽視不舒服的感覺,可惜徒勞無功。

  現在她終於能深切的體會「芒刺在背」的意思,他要是再看下去,她很難不把一桶水往他身上潑去。

  她是奇珍異獸嗎?看了一天也該夠了。

  「堡主,你今天不用去巡視店舖嗎?」吃飽閒著等她出錯不成。

  「知人善用,不必凡事在一旁盯著。」龍衛天說得雲淡風輕,看不出有何不耐。

  說得真好聽,可你此刻不就盯著我不放。「書房裡的帳簿都審核完了?」

  不要死黏在椅子上品茗嘗糕,好似無所事事地令人嫉妒。

  「妳識字?」

  猛地一回頭,洪梅留神的瞄了一眼他此時的神態。「我當然認識字,是字不認識我。」

  她的理直氣壯說得有點粗鄙,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簡樸得沒有心機,為的是消除他的疑心。

  果然!「想不想學?」龍衛天問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低下的婢女識字有何用處,能幫他管帳嗎?

  洪梅的眼皮跳了一下,懷疑他不安好心。「堡主對我有什麼企圖?」

  她佯裝出防備的神色走到門邊方便呼救,以她這時的容貌,她不擔心會有惡狼撲上身的情形發生,除非他對丑姑娘有特別癖好。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他心裡盤著多少詭計,那麼好心教一名下人識字,根本是繞著圈子打秋風,尋人開心。

  論起聰穎她認了第二沒人敢來搶第一,在她面前玩把戲愚不可及,一向只有她戲弄人的份,誰敢算計到她頭上,無異是端著竹籃打水,一路漏到底。

  「我對妳能有什麼企圖?妳退得太遠了。」眼一睨,龍衛天失笑的瞧著她準備逃走的舉動。

  顯然還不夠遠,他足下一點就足以堵住她的退路。「就是不知道才要問呀!堡主一下子對我太親切會讓我不安。」

  要是真有良心,一開始就叫她別做太多事,坐下來喝口茶歇一會兒,事情擺著不會長腳溜了,明天再做也可以。

  「妳認為我很親切?」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是一句諷刺?可她的表情單純得看不出一絲諷色。

  真是他想多了嗎?

  「平時堡主老闆著一張臉嚇人,聲音又低又沉像雷鳴,我好多姊妹都被你嚇得晚上直作惡夢。」要命,他又在看什麼?!

  老二的易容術已臻天下無雙的境地,天衣無縫地察覺不出人皮之下還有一張臉,他應該不致敏銳地發覺縫隙才是,她可是黏了好久才黏上去。

  要是老三能一舉得手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臉上貼層皮怪難受的,好幾回想一把撕下它,讓細嫩的皮膚透透氣。

  男人有所圖謀的目光她不是沒見識過,但她一向游刃有餘的打發掉,不會壞了她精心佈置的好事。

  可是他的注視就是令人打從心裡感到煩躁,眼神看來是剛正不阿、不帶私心,偏她彆扭得很不痛快,很想挖了他的眼和梅子一起醃。

  「看來妳真的不怕我。」他笑得很輕,不知是寬心還是滿意她的表現。

  唔!這是試探嗎?她不經意地抿了抿嘴,微露天生的媚態。「堡主希望我怕你可能有點難,我的外號叫洪大膽。」

  「洪大膽。」他的笑意有擴散之趨勢,眼微瞇地盯著她嘴角的一抹嬌媚。

  龍衛天將他的訝異藏在深瞳裡,若有所思的將她的言行舉止記在腦內,雖然她看起來不像作奸犯科的人,但是她膽大得不似一般尋常人。

  並非刻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連串的巧合讓他不得不多留心她一點,往往最不需要提防的人最有可能在背後狠捅一刀。

  即使她看來無害卻不能掉以輕心,意外通常來自一時的忽略。

  越是注意她,越是發覺她與眾不同的一面,平凡的面容瞧久了竟令心頭產生一絲異樣,那抹清淡幽香會隨她的走動四下飄散,盈滿一室。

  「我沒看過一個下人的雙手比千金小姐的更柔細,白嫩得不像做過粗活。」這點很難不叫人懷疑。

  洪梅銀牙暗咬地翻出新痕未退的手心。「堡主,你看得太仔細了吧!還說對我沒有企圖。」

  這磨粗的手可是拜他所賜,光坐著挑剔的大老爺哪知道她的辛勞,要不是得裝得像一回事,她早拿出雪花膏還她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

  「在當丫鬟之前我也是爹娘捧在手心的寶,若不跟著堡主你做事,我的手還可以更細白如雪。」掃掃地、抹抹桌椅根本不需要用到勁。

  龍衛天突地起身捉起她的手一視。「妳在埋怨我是苛刻的主人嗎?」

  她很想點頭,順便摸走他腰問間如意玉珮。「我餓了。」

  「餓了?」這是什麼回答,而且廚房沒讓她吃飽不成?!

  「從早做到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看到有人面前擺了一盤甜點卻只吃一、兩口,不餓也餓了。」她盯著桌上的酥餅糕點垂涎。

  他故意裝做沒聽見地將她拉入內,取出白玉瓷瓶倒了些晶剔稠液在她手上。「別太拚命,桌子、椅子抹過之後還是會髒。」

  「你……」這句話要早三個時辰開口她會感激得少整他一些。「是的,堡主,小婢以後一定輕輕擦拭。」

  一閃而過的憤怒快得讓人以為不存在,卻落入一雙沉凝的黑瞳中。

  「嗯!記得別擦掉上頭的漆,否則妳得用一輩子來賠。」浮躁是兵家大忌。

  他等了一天便是這一刻,心浮氣躁最易自曝其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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