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那他妹妹呢?她可一點都不像手下留情。」
「這是必然的道理,因為她是女人。」
「女人又怎樣?女人就比較狠嗎?」
「不!有種女人不但刁蠻,更見不得別人比她好,她看到你貌賽西施,當然嫉妒,轉而針對爹來,你看她一招狠過一招,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就不難猜測她妒火燒得有多旺,要不是爹存心相讓,不忍加害,他們早命喪九泉了。」烈宵不忘自嘲,「饒是我善於馭火,但對這種火也只有瞠目以對的份。」
織雪見父親在薛家兄妹的攻勢中已漸得上風,並游刃有餘,心下大定,遂有心情和丈夫閒聊:「瞧你把人家說得那麼不堪,其實那姑娘生得嬌俏秀麗,只是面對仇人總無法和顏相待,這是人之常情。」
「屬於隨意踹壞人家的門這叫做常情,那我還真不知她的『非常尺度』在哪?」
「大個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懂鑒賞人了?」織雪不禁驚訝,他平時都不大愛說,怎麼這麼回轉性了。
「從方才娶了個叫寒織雪的女人開始。」他笑睇她,「有你這麼個伶牙利齒的妻子,我不練點口才豈不弱了你的名頭?」
織雪凝望著丈夫,緩緩垂顏壓低了聲音道:「只要有你,其他什麼名頭我都不要。」
烈宵的嘴角揚起笑意,正待說話,卻被場中分出結果的狀況分去注意。
薛羿和薛玉兩兄妹倏忽用上彼此相同血緣中無形的默契,攻法剎那轉換,變成意在前一在後,同聲大叱,招下滿腹天地風雲的刀影……
織雪訝喊,不自覺地抓住丈夫的衣袖。
寒士裡不愧被江湖人士稱為奇劍,驟雷劍在手驀地抖出無數劍花,神奇地阻斷薛家兄妹凌厲的攻勢,沉聲吸氣,振手躍起,揮出驟雷七式中精奧的一招:驟雷劈天!
薛羿和薛玉忘我的盯著高舉寶劍自天而降的寒士裡,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傻傻地仰視著宛如雷神怒劈暴電懲戒惡徒的他,以他手中那柄冷峻劍芒劈向他們,懲罰他們的愚昧無知……他們知道必須閃躲,但卻完全動彈不得,恍如被攝住了魂魄!
一切是如此快,快得令人不敢置信便已結束。
沒有血,也沒有哀號。
薛玉摸摸自己的脖子,還連著頭和身軀,她茫然困惑,難道似是來自地獄的冷芒凍得她腦袋一片空白,直往她頭上的血脈而來,她怎可能沒事?
寒士裡飄然而立,劍已入鞘,瀟灑丰神不遜當年,在他們眼前的是二十年前叱吒風雲的任天遙,傳言裡俠義中人,鮮有敵手的奇劍任天遙。
他們輸了。
光憑他一手收發自如流暢利落的功力,他們就望塵莫及,能毫髮無傷地在這裡已是他最大的尊重與寬容。
二十四年來夙夜不懈的鞭策,還是勝不過人家數十年穩紮穩打的硬底子,他該知足,至少他沒有輸得太難看,對方還保留了基本的尊嚴給他。任天遙義薄雲天之說果非浪得虛名,他由衷欽服!只是……
他悵然若失地深望那天仙般女子一眼,巍然寶劍拱手:「薛寒兩家之間的恩怨就此一筆勾銷,自此陌路不相逢。」
「哥,」薛玉驚訝大喊,「就這麼了?我們不替爹報仇了嗎?」
「小玉,難道你沒有看出寒前輩已對我們再三相讓了嗎?走吧!所有的仇恨已經在剛才那一戰結束了——都結束了。」說罷,他便大步跨出,不再眷戀。
「哥!」薛玉怨毒地瞪著他們三人,一咬牙,也尾隨其後而去。
「唉……老夫造的孽啊!」寒士裡輕嗟,忽地一陣悶哼。
「爹,你怎麼了?」
仇烈霄二話不說便拍了他八處重穴穩下他翻騰不休的氣血,再出力助他內力運行,一邊運功一邊開口解釋,「爹的真氣零散,為了留他們兄妹一命強受他們的劍氣,不過無礙。」
織雪目睹父親週身逼出騰騰真氣,臉色略顯灰白,但在丈夫幫助下漸漸恢復了血色,總算真正安心。
「烈宵,謝謝你,我已經能自行調息了。」寒士裡婉拒了女婿欲進一步匯整真氣的那股熱流,一張眼便給他們微笑,「這兩個孩子武功不弱,資質稟賦佳,若持之以恆勤於修煉,假以時日必有一番成就。薛慶有這對兒女也算是他前世積福了。」
「薛羿的品德行稱得上孝義雙至,他妹妹薛玉就差遠了。」烈宵還真不敢領教薛玉蠻不講理的個性,幸好他沒有這種妹妹,不然不是被氣死就是她被他捏死。
「雪兒,這就是爹遲遲不肯告訴你一切的原因,過去的爹滿手血腥……」
「爹,女兒能生在爹的膝下是女兒今生最大的福氣。」織雪抱住父親,「有這麼個有情有義的父親,是織雪畢生的榮耀。」
「爹行走江湖憑仗的是正義仁德,女兒受爹熏陶這麼多年會不瞭解嗎?武林的恩仇糾葛,財權名利總令人盲目迷失,爹能卓然自立激流勇退,並寬仁地對待上門尋仇的人,雪兒會為爹喝彩,怎會責怪?」她笑稱,「您未免也太瞧不起您的女兒了。」
烈宵待言,不意卻神色陡變,豎起全身所有防備。
「大個兒,你怎麼了?」
「我出去一下,你和爹入內廳,別出來!」他捏了捏她肩頭。投給他們一個深邃的眼神後提氣掠去。
她目送他以鷹翔之姿躍過牆頭,沒來由感到寒冷,環臂抱住自己,她念道:「他來了?」那個人來了,是不是?不!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來?他怎麼能來?「我要去保護大個兒……」
「雪兒!」寒士裡抓住女兒,「你不能去,這是烈宵的命運,是他必須去面對的,你去了只會成為他的牽絆!」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織雪未曾感到如此心煩意亂過,那股蟄伏心底的不安狂湧而出,攪亂了她所有的知覺,「我要去找大個兒,我要去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