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飛九尺之遠。鮮血被高高拋上雲霄,濺染聖潔的蒼宇。
「仇烈霄!」辛寇嘶吼,「為什麼不出劍?為什麼不和我一戰?仇烈霄,你別想用這種方式逃避!」
彈指撥出三道流星般的火焰封住仇烈霄身前一十三處命穴,辛寇掌影如飛快若千手,不住地拍他的血脈氣血,呼嘯的山風撕裂著他所有的意識與知覺。
「運功,仇烈霄,你如果想活下去就運功,匯聚我灌入真氣。」
模糊中,他睜眼,看見的是他奇怒交加的臉孔,恍惚中似又回到從前,自己為了救他反被流沙吞噬時,他的嘶喊也正是如此急切傷心,等他被人拉出流沙時早已氣息奄奄,那時也是他拼著一死硬將真氣灌入他體內以牽動他受創的脈息。
「不准你死,你我之間還有事沒完,你不準死!」
辛寇的臉,與那時重疊了。烈宵猛然明白其實彼此都沒有變,只是他仍不解,為什麼他矢口否認兄弟情誼的存在?為什麼?
「仇烈霄,你聽著,你要是敢死,我就殺了整個碧落鎮的人讓你死也難安!」
火,熊熊包裹著他們,燒的是解不開的結,也是說不出為什麼的狠。赤煞的詛咒,究竟要分出多少情願才肯甘休?
第九章
「雪兒,去歇會兒吧!這由娘來就夠了。」
「不,我不離開。除非他醒,否則就算是死我也會跟!」
「都說他已無生命之疑,你怎麼腦筋還轉不回來?」
「娘!」聲音哽咽,「對不起,女兒只是忘不了他剛被送回來的樣子,女兒害怕他就這麼不理我……都已經三天了,他怎麼還不醒來?」
「你爹剛才檢視過他氣脈運行的狀況,他恢復的速度出人意料你被胡思亂想,娘說沒事就沒事。把眼淚擦掉,別讓烈宵醒來看你哭腫的眼睛,男人不喜歡他的妻子掉眼淚的哦!」
織雪依言將淚拭去,儘管衣襟棉袖早已淚痕斑斑,她還是勉強忍下一腔酸苦。
「雪——織——雪——」
織雪驚跳起來衝到床邊:「大個兒你醒了?」
烈宵捨不得地巡視雙眸浮腫的妻子,勉強舉手貼住她的頰:「讓你擔心了。」
「不,不會……織雪不擔心……」她捧住他的手,萬般依戀,「只要你安好,織雪就……就……」
「別哭,是我不好……」他攬住她泫然欲泣的容顏,「我的織雪,別流淚啊!」
「我好擔心……你都沒有醒來,又是高熱又是出血……織雪好怕,好害怕。我叫你,你都沒有反應,臉色好白,氣息好弱,我不要你這樣,我不要!」
「對不起!」他的唇貼著她的額,她的眉,「對不起,我的織雪,不會這樣了,我保證不會了。」
「你瞞著我辛寇的事,又把我仍下不管,還想永遠離開我……我真的決定,要是你就這麼不睜眼,我就跟你到陰曹地府作夫妻!生生世世纏著你!」她咽淚控訴,「你被鎮民發現送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我差點崩潰,看著你高燒不退,三番兩次出血,我都快瘋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去之前有沒有替我想過?有沒有替我想過?有沒有惦記我?你要是又什麼萬一,我會死的!」
「織雪……」
「哈!臭小子你終於醒了。」寒士裡捧著剛熬好的藥膏推門而入,「我就知道你沒這麼短命,感覺如何?」
「還好。」
「還好?胸前焦了兩塊肉叫還好?」寒士裡瞪眼,「幸虧你的真元盤固,內力能聚,不然早就見了西方佛祖啦!雪兒,你丈夫現在只有半條命,如果你再壓在他胸前用淚水淹他,他剩下的半條命就快沒了。」
「雪兒難受,你怎麼還刺激她?」
「在嫁給他的時候,她就該有覺悟面對今天的情況。」
織雪一凜,對,爹說的沒催。我不該哭的。」
用力擦掉氾濫的熱液,她感激地望了父母一眼。
「好啦!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士裡將藥塞給女兒,「上藥這種事還是由你來好了,被你鬧了三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著,總算能把你這煩人精交給你丈夫頭痛了。」
「爹!」出聲的是已調勻體內衝擊的烈宵,「謝謝你。」
士裡揮揮手,表示他的道謝是多餘的,偕同妻子離去,猶不忘順手上門。
門關上,沉澱了一室的寂寞。他壯碩的身子躺在床上使偌大的繡床顯得侷促擁擠起來,他裸著上身,厚實的胸膛上映著一雙焦黑的掌印,儘管如此,他仍是一襲不容侵犯的氣勢隨伺,即使是傷重在身,依然不滅一絲傲骨。
默默地,他沾起猶溫熱的藥膏塗在那掌印上,睫上淚珠還在,神態卻一掃之前的楚楚淒怨。
「疼嗎?」她竭力抑制顫抖,但瞥及那怵目驚心的掌印仍教她禁不住恐懼,差一點,她的丈夫差一點就喪命在這支掌印下!幸好老天眷顧護佑!
「織雪……」
「爹說得沒錯,身為你的妻子,我是該有這種覺悟,我會堅強起來,我不會是你的累贅,我一定會成為你的幫手,夥伴!我不會再隨便哭了。我會努力做個配的上你的妻子,只求你一件事……「
抬頭,她迎上他的目光:「別再瞞我,不管任何事都不要瞞我,不必擔心我會受不了,我是你的妻,我不會阻撓你想做的或該做的事,我只要明白一切,就算只能為你祈禱也好,我無法忍受這意外。答應我!」
「是我負你……」
「答應我!」
夫妻倆眼波中交流著摯情,不需言傳的知心。
「爹告訴你了嗎?」
「嗯!」
烈宵撐著身子靠在床頭,朝她伸手:「來,坐過來。」
「可是你的傷……」
「赤煞人可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擊敗,我會高燒出血是因為意志昏迷無法運功內力,如今我醒來了,真氣自然生生不息,走百脈創培元,只要借燎天的真火之助,不出兩日就能完全康復,」他攬過織雪香肩,取過床邊的古劍,「來,我證明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