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地一聲,劍出鞘,他引著她的手握著劍柄,「感覺到什麼沒?」
織雪面露奇色,古劍觸手冰涼,下一刻即自劍身湧入一陣熱流,彷彿浪潮般,一波又一波竄入掌心。
「這……這……」
「燎天血魂收藏之能量只有赤煞銀虹族人感應得到。兩劍若近在十尺便會灼熱生熾。」
「難怪你會知道他來了。」
「燎天和我有份特別的牽繫,它會把我的需要適時補予我能源,這些年都是它陪著我度過,不論歡喜悲傷都向它傾訴,我也告訴了它你的事,它是我不會說話的朋友。」
織雪小心地撫摸劍身:「燎天,謝謝你陪我丈夫這麼多年!」
古劍無鋒,卻在她雪嫩柔荑輕觸時倏閃冷光。
「啊!」織雪輕呼,一道雪痕劃開。
「怎麼了?」
「沒事,是我不小心割傷了。」
「奇怪了,燎天不會在我手上誤傷人才對啊!」
「會不會燎天不喜歡我?」
「不會的……」烈宵微愕,那一溜鮮血竟自個兒流注入篆字凹痕內,旋即沒入消失不見著蹤影。
「這是怎麼回事?它平素會這樣嗎?」織雪吸吮手指小傷口,一邊不解地問。
「因為你是銀虹之女的關係嗎?」烈宵也不太確定這小插曲會有何影響。
「不管它,反正又不痛。」她依偎這他,這張床雖然不小,但屬單人寢室,兩人一同共用不免擠了些,但卻讓他倆更親暱甜蜜,她貪婪地膩在他懷裡,等他告訴她實情。
「辛寇引我到丘上決鬥,我沒有還手!所以他只以掌逼我出劍,等他真的確定我無意反抗,只來得及收回二成掌力……」
「他沒有下重手?」
「他要的是場公平的決鬥。」烈宵擁緊她,眼神渺茫,「辛寇的自尊相當強,他要的是證明勝利,不然他大可以不必單獨與我一戰。」
「所以他賣力護住你心脈又引人發現你?」她試圖瞭解辛寇的心境,卻無法自他不合理的行為中找到答案,他為什麼這麼做?莫非他心中也存在著相當的矛盾?
「辛寇好強好勝,但勝之不武的勝利他不屑要,我不意外他會忽然撤手,但迄今我吃驚的是,他竟不惜耗損真元為我催聚內力……我真的不希望和他動手。」
「但是這場衝突免不掉的。」織雪肯定地判斷,「因為他一定會再來找你,而你也一定會出手。」
烈宵沒有開口,思緒飄渺。
「因為我!」她繼續說著,自丈夫的眸中她讀出太多的事,「因為你愛我!」
「所以你非戰不可。」
因為有愛,所以有牽掛,他的生死不再是他的生死,他毫不還手的挨了他兩掌,可以說已償還辛寇爺孫倆對他的恩情。自鬼門關回來一次,也已沒有理由羈絆,現在織雪是他的全部,他會為了他妻子而戰。
「織雪!」捧起妻子的臉,他的心因她數日不眠不休的憔悴而糾結,「因為我的軟弱,累你受苦了。」
「不!你一點也不軟弱,你的迴避、閃躲、退讓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恩、是情使然,我最愛的就是你的至情至性,怎會反過來怪你有情有義呢?我知道他們是你很重要的人,沒有他們就不會有今天的你,你的掙扎,我懂。」
像是受到蠱惑般,他忽而傾身吻上她的紅唇。
承諾此心,見證此情——至死方休!
她的臂自然而然地圈住了他的頸項,像是環住了天空般,心暢意快,淺淺笑,她輕訴:「呀,等你主動而來吻我還真不容易呢?我早就在想你會撐到什麼時候才肯將你眼裡寫的兩個字付諸行動。」
「哪兩個字。」
「吻你。」織雪甜甜地笑,「我沒有看錯這兩個字吧?」
「仇夫人才學淵博,小的哪敢妄言不是!」
「仇夫人?」織雪一愣,整張臉因而點亮起來,「大個兒,你再稱呼我?」
「我的小雪花。你是我的妻子,夫人,叫你仇夫人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極了,對極了!」織雪開心地直蹭著他的胸臆,「我喜歡冠上你的姓,代表我是你的人,是仇家的媳婦。」
這女人大概有被奴性,被套牢了還沾沾自喜,或許,天下戀愛的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被奴性殘留在心裡吧!
「大個兒,」她吊在他胸前,愛嬌地努嘴,「我打定主意要嫁給你的時候,就一直苦無機會實際研究一件事。你要幫我。」
「什麼事難倒了我們小雪花?」他問,似也沾染了飄然醉意。
「我一直在想,到底要怎樣才吻得到你,是你俯首呢?還是我送上?」
「這個嘛……當然兩樣都得試一試才分得出好壞。」
「我就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讓我找出兩全其美的途徑。」她啄了下他的唇,又啄了下,越啄時間越長,「仇公子,你蓄了朵求之不倦的雪花。」
「非常幸運,我正巧很會教人解愁,尤其擅於一同配合鑽研奧妙……」
燎天劍靜靜伴著他們的纏綿繾綣,無鋒劍身,閃過長長一抹銀光。
※※※
「我不要回去,哥,你別拉著我,我不要回去!我要替爹報酬,我呀殺了那老賊!」
「小玉,聽話,跟哥回影峰吧!」薛翌好言相勸,「我們已經討回公道了,過去的事就別再追究了。」
「別再追究了?」薛玉甩開他的手,瞪大了雙眼,「殺父之仇深似血海,你居然要我別再追究?」
薛翌默立,心頭酸苦雜陳。
「哥,你變了。」薛玉忿恨怨氣充滿心中,不停地退後,眼前的兄長恍如陌生人般的遙遠,「以前你比任何人都急於找出仇家,如今找到卻一再退縮,為什麼?」
「是。我變了,因為我發現我們的復仇根本沒意義,因為我發現爹的死全是自作自受,因為我發現寒士裡才是光明正大問心無愧的俠士,因為我發現我一夕之間變成土匪馬賊的兒子!」薛翌怒視一臉驚愕的妹妹,「有這麼個爛殺無辜草菅人命的爹,你不覺得羞恥嗎?我們有什麼資格向人家尋仇?寒士裡根本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