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拜託,否則她該怎麼稱呼他?
「叫豐先生似乎太見外,我不介意你直接叫我名字。」他的話接得很巧妙,彷彿是早已想好的。
「我不認為稱豐先生會顯得見外。」直接叫他的名字?那才是怪!
想到「儆棠」兩個字由她的嘴裡喊出,一股莫名的心慌硬是襲上她的心頭。
「別人會不會覺得見外,我不曉得。不過,整個公司從上到下,在上班時間都是這樣稱呼我。」他又夾了一些東西放到她的白飯上。
可頌看了眼,這次是塊燜得熟透了的苦瓜。「那你應該更習慣才對。」
她吃著他的體貼,心裡激盪著莫名的漣漪。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他放下手上端著的木盒。
「什麼?」她眨眨眼,知道他故意沒將話說完。
「你實在很不可愛!」他的嘴裡明明說著詆毀的話,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卻是好看的。
為他那抹弧度,可頌的心跳亂了拍數。她深吸了口氣,模仿起他說話的口吻:「那,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實在不是個好相處的老闆?」
豐儆棠的一手握著筷子,愣愣地看著她幾秒,然後朗笑出聲。
「雖然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膽子真的比一般人大,但我還是要對你說,我決定以後在沒有其他人時,都要直接喊你的名字。」
「你……」可頌為他難得顯露的耍賴功夫感到驚訝,不過一向口才極佳的她,也不忘調侃他一句:「那是不是也逼得我非得直呼你的名字不可?」
「能這樣的話,當然是最好的。」豐儆棠攤攤雙手笑著。
「你想得美!」可頌氣得咬了一下嘴唇。
燦亮的瞳仁飄向另一方,她決定岔開話題:「對了,你辦公桌上怎麼還放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紙袋?」
豐儆棠朝著辦公桌瞥了一眼,重新端起飯盒。「我之前下樓去找你時,有說過要你一同上樓來吃飯。」
言下之意……「你是說,那裡面有著一份與這茶几上一模一樣的餐點?」可頌瞧著他,又不斷轉頭瞧向他的辦公桌。
「沒有人會喜歡吃冷掉的食物。」他回得理所當然。
畢竟帶著她上醫院,從清除傷口到包紮,前前後後可花了不少時間。
「你一定沒有參加過飢餓三十的活動!」可頌非常不認同,或許是因為從小就受到父親的洗腦。「你要是生在我家,一定會被我老爸罵死……」
兩人算熟嗎?她不知道,不過這一刻,她對他已失了心防,開始分享著親人的點滴。
第六章
可頌第一次對父親說謊,不過絕對是出於善意。
看著她掛斷手機,豐儆棠幫她拿來一條毛毯。「你確定你真的要睡在這裡?我不介意把裡頭的房間讓給你。」
畢竟他是男人,她是女人,將這間辦公室裡唯一的一間休息室讓給她,他還有這樣的紳士風度。
「不用了,如果我去睡了你的房間,反而會有點怪。」光想到明日一早,何秘8書看了會如何想,她就敬謝不敏。
「會嗎?」他想她是在意其他人的眼光。「沒想到你也挺在意他人的眼光的。」
對於這點,可頌挺坦然。「沒有人會不在意,何況以目前的狀況來說,你還是我的老闆,我不想讓自己的耳根不得清靜,流言可也是挺可怕的洪流。」
「瞧你說的!」豐儆棠就不同了,他若一旦決定要一樣東西,就會毫不考慮的全力以赴,什麼流言蜚語,他才不在乎。
「你還要工作到很晚嗎?」可頌不想與他爭辯,看了遠遠的辦公桌一眼,那桌上還堆著幾個卷宗,其中一個還以展翅的形態翻開著。
豐儆棠不在意的回身,聳肩一笑。「是的,這年頭的老闆並不好當。」
他想,若是光線使得她無法入眠,他會堅持她移位,睡到休息室裡的床上。
「你總是以公司為家?」可頌還沒躺下,不過以目前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她得昂起臉來,才能覷見他炯亮的眼。
台灣還有多少企業的老闆與他一樣認真努力呢?扣掉吃飯和睡眠,他的時間似乎真的全給了工作。
不由得,她打從心底開始佩服起他。
「沒辦法,萬一哪天我的企業垮了,可有幾十萬的人要餓肚子!」他轉回身來,衝著她一笑。
「現在我能體認當你妻子的無奈了。」一句不經意的話溜出她的嘴。
也許他剛結束的那段婚姻,誰都沒有錯吧?畢竟要嫁入豪門,心裡就得有一定的認知,上帝很少給人十全十美的條件。
她的話吸引了他的目光,居高臨下的,他凝視著她久久。
突然沉靜下來的氣氛,讓可頌不自然地昂高了臉,在迎上他灼亮目光的同時,她的心跳竟莫名地加速。
驟然顯得乾啞的喉頭,迫使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吞一下口唾沫。握於懷裡的毛毯,或許因為雙手不自覺的顫抖,一吋一吋地往下滑落,直到完全掉到沙發下。
「你的毯子掉了。」豐儆棠清楚地感受到此時充斥於兩人間曖昧的氣氛,不過理智仍在。
他們兩人誰也不願意先跨過那條界線,深怕一旦越了界,會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後果。
「喔,謝謝。」可頌尷尬地回神,彎下腰來準備撿起毛毯。
「我來。」他的動作與她一致,高挺的身軀在沙發邊蹲了下來。
兩人各自拉著毯子的一邊,同時挺直身軀,他的氣息拂過她的耳際,她的髮香縈迴於他的鼻間。
「你……」
「你……」
兩人異口同聲,臉對著臉,氣息幾乎相融。
可頌慌得欲撇開臉,豐儆棠亦相同,不過他們兩人卻再一次選擇了同一個方向,於是,他的唇觸到了她的,她小巧的鼻頭迎上了他的氣息。
剎那間,觸電的感覺在兩人間蔓延開來,是一種誘惑,是一種不解,更是一種驚愕,他們看著彼此,眸光水燦燦的,眼瞳只容得下彼此的倒影。
過了許久,豐儆棠低咒了聲,決定放棄君子的身份,傾身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