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和浣風打交道,是應她之邀。那時,因為紫嫣無故失蹤,急得慕嗥像掉了魂似的,所以他才破天荒地與風塵女子會面。
初時與她談話,他便直言自己「戲子無情、婊子無義」的論調,以及對她做主東道卻隱身簾後的作風提出抨擊.可沒想到她竟風度十足地沒一聲氣憤抱怨。
後來,她直言願助他尋人,他才發現這個女子雖身處風月場所,卻重義氣講義理,至此他對她的觀感方改弦易轍,甚至對她產生好奇。
末了,令人驚喜的是紫嫣突然現身,他這才恍然大悟她不僅救了紫嫣,更開心紫嫣再度遭受不測,才邀他前來一敘好一探虛實,而反在確定他對紫嫣有利無害之後,才讓他見到紫嫣。
以前,慕嗥就不時在他面前稱讚浣風美貌智慧兼具,經此一會後,「浣風」這個名字便不時在心頭環繞。
聞言,慕嗥和歐陽擎皆面露疑惑,但心思各有不同。
慕嗥一向將浣風視作紅粉知己,是以他相信老鴇的話不假,而讓他感到疑惑的是浣風為何如此神秘;可歐陽擎這一方卻認為這極有可能是老鴇與娼妓之間串通的伎倆,為的就是誘騙穆齊納爾上當。
「慕嗥。」穆齊納爾又焦慮出聲。「你到底知不知道浣風的下落?」
「這……這個嘛……」
「慕嗥,你什麼都不知道?」穆齊納爾看出些端倪。
眼見苗頭不對,慕嗥立時施出了「逃」字訣。「對不起!」撂下一句,他人飛快地奔到門邊。「紫嫣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慕嗥!」穆齊納爾很快反應過來,卻已經來不及。「喂!」他迅速追至門外。「你回來!」
他才要追上去,卻讓歐陽擎搭肩制止。
「別追了,看樣子他是什麼都不知道。」看著好友悵然的模樣,他心驚不已。
拳起手掌,穆齊納爾望著慕嗥離去的方向恨恨地說:「這小子,不知道就說不知道,還故作靈通地套我話!」
「別氣了,好朋友,何必呢?」歐陽擎拍了拍他的肩頭勸說。「不過是一個女人。」
穆齊納爾轉頭落了個苦笑,凝視著歐陽擎。「歐陽擎,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這個道理你懂吧?」
「我懂。」歐陽擎端詳著他,感覺摯友正步步踏向那名為「愛」的無底深谷,不禁語重心長地提醒道:「可我更懂得『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穆齊納爾搖搖頭但笑不語,一轉頭,變得迷離的眼神不自覺地飄向遠方。
見狀,歐陽擎不禁慶幸那位浣風姑娘芳蹤未明,否則穆齊納爾極有可能為了她身敗名裂,落個千人所指、後悔莫及的下場啊!
*** *** ***
僻靜城角,冷清清的客棧招牌兀自在風中飄搖。
窮極無聊的店小二倚在櫃檯,單手支頷地打著盹。
「小二哥、小二哥!」
一聲喊,一脫手,人醒了。
「啊,艾公子,你回來了。」店小二揉了揉惺忪睡眼,打了個呵欠問道。
姓艾的公子笑了笑,看得店小二魂差點沒了。這個老是一身白的年輕公子長得可真俊俏呀!倘若扮成姑娘,怕是要傾倒眾生,傾國傾城……
「小二哥,我剛從外地接了我家娘子來,眼下她餓了,能否勞煩你準備幾樣小菜送到我房裡?」
娘子?店小二愣了一愣。「哦,好,我馬上去準備……」店小二轉身就往灶房走去,一路上卻疑惑不斷。艾公子成親了?他家娘子來了他怎麼沒瞧見,難道是方才自己打盹的時候來的嗎?
真奇怪,這位公子的衣著談吐怎麼瞧都像是富家子弟,他怎麼會捨棄大街上那些豪華的酒樓,窩在這間老舊的小客棧,一住就是一個多月?
一想起這個老是想卻想不透的問題,店小二撓了撓頭。
唉,算了,別想了!人心隔肚皮,人的外表向來是看不準的,看了這麼多來來往往的客人,有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衣冠禽獸,相反的,「一身布衣卻呼風喚雨」的不露相高人也不在少數,可不管是哪種人,他都明白「裝聾作啞」方為明哲保身之道。
敲了門,店小二端著盛放著數碟小菜的托盤站在門前,不多時,艾公子來開了門。
「艾公子,你要的小菜。」
「謝謝你,小二哥。」
一如往常,艾公子沒讓他進門,只是將門開到足以讓托盤進去大小,然後接了過去,不過,托盤不小,所以開啟的門縫讓人約略見著屋內的情形。
此時,店小二比往常更加好奇地往房裡探了探。不知艾公子的娘子長得怎麼樣?
可奇怪,房裡怎麼好像沒人呀?
「我娘子因旅途勞累先睡了。」看出店小二的疑惑,艾公子笑得有點不自然地解釋。
「哦。」店小二又望了一眼,無法從他這個角度看到床榻上的動靜,是以只能收回目光,「那飯菜要不要先熱著,等她醒了我再端來?」他一方面獻慇勤,另一方面打著到時再來看看小娘子長相的算盤。
「不用了!」神色一變,艾公子立刻回絕,「不敢勞煩小二哥。」話說完,兩手沒空的他便用手肘將門關上了。
店小二搖搖頭,一邊走,嘴裡一邊叨念著,「裝聾作啞、裝聾作啞……」
*** *** ***
一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化名「艾公子」的蘭馨飛快地衝到門邊拴上了門。
她背抵著門歎了口氣,這才踱步到根本空空如也的床上優雅地坐了下來。
「還好,差點就穿幫了。」慶幸著,她疲累地躺在床上。
唉!這都怪「那個人」不好,一直派人打探她的行蹤。
在化名艾公子之前,原本她用「浣風」這個花名隱身在涵香館裡過得悠哉快活的,沒想到又被那人的屬下找上。
幸好,在涵香館結識的侍女翠環相當機靈,見有人探查她的行蹤,便先行一步通風報信,否則,她這會兒可得慘無天日地過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