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日本之行果然對她很有幫助,飛絮自從辭職以後就變得落落寡歡、悶悶不樂,少言寡語的不愛說話。
她本來是開朗又有衝勁的女子,到底是什麼事讓她突然變了?
但無論弄影如何旁敲側擊,飛絮就只是用悲傷的表情搖著頭,害得她都不敢再問。
可是現在,雖然她偶爾還是會露出悲傷又迷惘的表情,但只要鬼魎出現,飛絮就又會變得生氣勃勃,不再死氣沉沉。
弄影嘴角彎成得意的弧度,她打算回去後找風熏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撮合這兩個歡喜冤家。看鬼魎那樣喜歡惹飛絮生氣的樣子,應該是很在意她妹妹吧?
於是她繼續走在他們身後,看著兩人在前面賭氣般的鬥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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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魎的臉色非常陰沉嚇人,他本來就嚴厲的眼眉,此刻更是可怕的擰起。看來透過一般的途徑,根本無法找出留美子真正的死因。
從他詢問的人都一副諱莫如深的樣子,就可以確定,這件事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但那究竟是什麼?他坐在車裡,用力敲打著方向盤,覺得心裡的疑惑和憤怒瀕臨爆炸!
手機鈴聲在此時突兀的響起,他煩躁的拿起手機,惡聲惡氣的衝著電話吼。
「是誰?」
「鬼魎?」手機傳來一個細緻而熟悉的女聲。
有一剎那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著,不過他馬上回過神來。
不,下可能是留美子,留美子已經死了!
「你在聽嗎?」對方試探的問。
「什麼事?」他嚴厲的低語。
「我……對不起,我大概打擾到你了。我以為你已經下班了。」另一頭的飛絮顯然感覺到他的不悅與憤怒,聲音裡有著抱歉。
「飛絮。」他叫出她的名字,然後深吸一口氣,平息自己翻騰的怒火。「我是下班了,你有什麼事嗎?」他不該把怒氣發洩在無關的人身上。
「那你現在有空嗎?」她的聲音柔美而清朗,鬼魎的眼前浮現出她的笑容。她有張和她姐姐一樣傾國傾城的美麗臉龐,但她的笑容卻極其甜美、讓人安心。
「我有空。」他的手握了握拳,緊繃的身體在漸漸放鬆。
「我請你吃飯,行嗎?」她忽然有些靦腆的說著。
吃飯?鬼魎愣愣的瞪著前方,一時間沒有回答。
「我是為了感謝你上次救了我……還有、還有向你道歉,那天在飯店,我打了你……」飛絮的聲音漸漸虛弱,而且帶著羞赧與一絲驚恐。
鬼魎的沉默讓她有些心慌,她是不是太過唐突了?
「對不起,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我……我……」
「我們不要去吃飯,你願意陪我去走走嗎?」鬼魎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他不應該答應這個女孩,也不應該跟她一起出去,留美子才去世不久,他還得找出她的死因……可是他依然脫口邀她。
「現在?」
「是的。」
「好吧。」
十分鐘後,她坐上他的車子,鬼魎立刻發動汽車向郊外駛去。
飛絮靜靜的坐在他的身邊,小心的瞥著他剛毅而稜角分明的側面。
她下應該答應他這個提議,這個時候去郊外幹什麼?可是,他聲音裡的沉重吸引著她不自覺的答應,他似乎心情不好。
原本她只是為了感謝他而請他吃飯,順便為她的魯莽道歉。然而現在,她卻有些擔心他。
鬼魎的薄唇緊抿,豪邁的臉上滿是陰霾,有什麼正困擾著他,讓他憤怒、沮喪甚至絕望。
從見面到現在,他就不曾開口說過一個字。她忽然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可以困擾像他這樣的男人?
本以為他是粗魯無禮,傲慢自大,又目中無人的男人。但是現在,她開始下確定他究竟是怎樣的人了。
車子忽然停在路邊,飛絮從自己的思緒裡飛快回神,一抬頭,就看見路邊的樹林。
天空已經漸漸變暗,她不認為在夜晚時分跑到郊外來是個好主意。可是沒等她開口說話,鬼魎忽然打開車門,逕自向樹林深處走去。
飛絮柳眉微蹙,急忙跟了上去。
他高大的身形頃刻間就消失在密林裡,她一陣忙亂的尋找,才在溪邊的一棵大樹旁發現他。
鬼魎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前方的溪流,表情看起來如此嚴峻和陰鵝。夕陽映射在溪水間,照得溪水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看起來有些陰冷。
「出了什麼事嗎?」忍耐了這麼久,飛絮心底的疑惑終於脫口而出。
鬼魎猛然抬起頭看著她,看見她在夕陽下的眼眸如此清亮而無瑕。
他低下頭去,眼裡的沉重又多了幾分。
為何他會查不出留美子的真正死因?
這個問題困擾了他許多日子,而現在他希望找個人來分擔他煩躁的心情。飛絮的突然來電,讓他衝動的想要找她傾吐,她的陪伴總能讓他感到輕鬆些。
「我的女友在三個月前死了,而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怎麼死的。」雙手插進褲袋裡,他挺直了身軀。
飛絮驀然吃驚,驚愕得不知該如何回答。
「為什麼她出事時我不在她身邊?為什麼我要離開她?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她是不是想過我,有沒有怨恨過我不在她的身邊?」他猛然低下頭去,嘴角不住的抽搐著。
飛絮的淚水漸漸流淌下她素淨的臉頰,她想過去安慰他,卻被他渾身散發出的孤獨氣息所阻止。從他平直的聲音裡,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巨大的痛苦!
「我發誓要找出她的死因,不能讓她白白死去。可是,無論我現在再做什麼,她都不會回到我的身邊。她是個溫柔而聰穎的女子,總是在我身邊陪伴著我,而我又為她做過些什麼?」鬼魎的眼裡閃過仇恨和決絕的光芒,雙手緊握成拳。
飛絮咬住自己的嘴唇,以免啜泣出聲。她從來沒有愛上什麼人,也不知道愛情究竟是什麼。
可她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她也曾經以為大哥死去,那段經歷永遠的留在她心底。
「你知道嗎?我本來是沒有資格去愛別人,或得到任何人的愛。」他緩慢的轉過頭去,夕陽最後一縷光輝斜射在他的臉上,散發出淒涼的光。「可她願意愛我,即使知道我們沒有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