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著留美子,想著他們曾經共同規畫的未來人生和她的死亡;他也想到了炎飛絮,那個內心和他一樣無比痛苦的女孩。
在她的堅強背後,原來藏著那樣巨大的苦痛。
他為了一個死去的愛人而痛苦,她則為了她曾經害死一個罪犯而痛苦。
雖然他並不瞭解當時的情況,但從她絕望的哭喊裡,他已經可以猜測出事情的經過——她殺死了那名歹徒,而或許對方的罪名並不足以被判決死刑,而她因此自責。
鬼魎驀地拿起電話,撥了最近非常熟悉的號碼,電話立刻就被接起。
「你好,炎飛絮。」柔美的聲音瞬間傳來。
「是我。」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吊兒郎當,帶著戲謔。「大小姐,今天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共進晚餐?」
「好呀。」她順從的回答,其實最近他們時常見面。
「六點,我到你的公司門口接你。」放下電話,他兀自發呆。
他到底是著了什麼魔,為什麼每天都想見到她呢?是擔心她獨自一人忍受痛苦吧?其實對於他來說,和她在一起時,也是他最放鬆的時候。
兩個人分擔痛苦,總比一個人獨自忍耐要好,而且他們的痛苦,都只有彼此知道。只有在面對她時,他才會恢復平日裡的玩世不恭,才會想要開玩笑逗她開心,讓她遺忘那些過往。
鬼魎驚訝的瞪著桌上的電腦螢幕,他是不是和她走得太近了?他對她的關心,是不是超越了自己的想像?
當電話再響起時,他煩躁的一把抓起。「緋村景吾,什麼事?』緋村景吾是他進風家之前的名字,也是他對外的稱呼。
「鬼魎。」那個低沉的聲音讓他全身一震。
「關於那件事,你有什麼消息了嗎?」
「田中留美子的死因,果然不像警方公佈的那樣單純。」對方微微一頓。「當她被劫持的時候,警方沒有顧及她的生命安全而開了槍。」
「你說什麼?」鬼魎猛地站了起來,太陽穴上青筋跳動。
「我是說——警方害死了你的女友。」對方依舊鎮靜非凡。「我可以告訴你那個開槍警察的名字,可是必須在你將錢匯進我瑞士銀行的帳戶以後。」
鬼魎立刻打開電腦,進入銀行轉帳的操作介面。
「我如何相信你的話是正確的?」他瞪著電腦,覺得心頭憤怒的火焰正在迅速的燃燒。
「你只能相信我,不然你不會來找我。」對方發出低沉的笑聲。「我和你們風家向來合作愉快。」
鬼魎按了確認鍵。「我已經把錢匯去你的帳戶,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
電話裡傳來敲擊鍵盤的聲音,顯然對方正在確認他的帳戶。
「那個警察是個女警,她的名字叫炎飛絮。具體的證據我會立刻用電子郵件寄給你,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鬼魎。」
站在電腦前的鬼魎,早已聽不清對方後面的話,電話從他手中滑落,敲在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那個名字,也在他耳邊不斷放大和嘶鳴。
炎飛絮—難道是他聽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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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絮站在公司門口等待了許久,依然不見鬼魎的蹤影。她不斷撥打他的電話,可是辦公室的人說他早已離開,他的手機又關機。
難道說他出了什麼事嗎?
不,不會的!她撫著狂跳的心臟,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炎天集團的總部大樓不斷有人步出公司,大家都詫異的看著她站在門口。飛絮卻渾然不覺,只是逕自望著他車子開來的方向。
飛絮不停的看著腕表,都已經一個小時了,即使路上塞車也不會遲到這麼久。而且鬼魎從來不曾遲到!
她無法再保持平靜,心裡的焦急已經氾濫到極點。在那一刻,她才驀然發現,他在自己心裡佔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她不想失去他,甚至希望每一天都能看見他!這種感覺是什麼?她害怕探索自己的內心,卻又隱約藏著期待。
鬼魎的女友才剛去世,而她也見過他對女友的深情,她不能對他存在期待和幻想,也不能期望他忘掉過去的女友,那樣是不道德的……
她突然跑到路邊,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無論如何,她要去找他,確定他是否安全,不然心裡的擔憂會將她整個人都撕裂!
「小姐,請問你要去哪裡?」司機看著坐在後座發呆的她,耐心的詢問。
「我……」她要去哪裡找他?
她的眼裡竄過焦急和驚慌。「你可以稍等片刻嗎?」她拿出手機,撥通了姐夫的電話。
讓她鬆口氣的是,風熏立刻就拿起了電話。「喂,你好。」
「姐夫,我是飛絮。」她喘了口氣。「你知道鬼魎家裡的地址嗎?」
「鬼魎?我當然知道,不過你為什麼要……」
「求你告訴我吧!」她口氣裡的焦急是任何人都可以聽出來的。
「好吧,我告訴你。」風熏只沉默了一秒,就將地址告訴了她。
「謝謝你,姐夫!謝謝你!」飛絮掛斷電話後,雙手緊捏著手機,將地址告訴了司機。
車子啟動,她的心情卻越來越像被吊在半空中,忐忑不安的讓她無法呼吸。她不知道他平時有什麼娛樂,也不知道他喜歡去哪些地方,只能先去他家看看,如果他不在家……她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種決心,她會告訴姐夫,然後讓風家人去找他。可是現在,她得先嘗試著自己去尋找他!
站在他的公寓門口,她用力的深呼吸後,就大步走了進去。
飛絮在門口按了好幾下門鈴,可是門內卻絲毫沒有回音。失望如巨浪般向她湧來,飛絮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怎麼辦?他不在家!她手裡握著電話,又撥了他手機的號碼,依然是關機。她咬了咬發白的嘴唇,正準備轉身時—
門忽然被人打開。
飛絮驀地全身放鬆,帶著大大的笑容轉頭。「鬼魎,原來你在家,害我擔心死了……」
站在門前的鬼魎張著血紅的雙眼,面無表情的瞪著她。他的襯衫已經被揉皺,領帶也歪在一邊,靠著門的身軀彷彿也有些站不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