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輸給像我這樣的對手,他輸得心甘情願。」
「你真自大!」心喬皺了皺眉頭,淡淡一笑。
「對自己有自信沒什麼不好!把世界踩在腳下,或是被世界壓在頭上,全在自己一念之間。你和有勁都習慣順服在社會的壓力下,忘了自己也能夠改變命運,而不是只能被命運牽著鼻子走。」
「我知道,所以……我和他真的不適合,我無法幫有勁什麼…」
「心喬,不要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你就是你,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你。有勁到現在還是不太明白你為何不肯放開心胸接受別人的感情……」
「因為我心裡一直都保留著一個位置……」
「那個位置是留給我的吧?」人樵頑皮的笑說。
「你知道的——」心喬忍不住抗議。
人樵不等她說完,強拉著她的手,領她走過一條熱鬧的街道,回頭對她說:「小喬,昨天你回家的時候,你的父母沒有為難你吧!」
心喬看著他擔憂的臉,掩不住笑意。「不要擔心,自從上大學後,我媽媽和阿姨就不斷在替我找對象,要我相親,我已經習慣了。」
「可是絕對沒有像這次一樣吧!」
「沒錯!是空前,也是絕後了。我花了兩個小時,才跟我爸媽把整件事情解釋清楚。早上我阿姨就接到了劉醫生那邊的人打來的電話,我媽媽和阿姨一早就講電話講個不停。」
「可憐的小喬。」
「是嘛!這麼好的相親對象,竟然平白的讓你們兩個大男人搞砸了!是醫生耶——根據調查,台灣未婚女性最嚮往的結婚對象就是醫生了,這一點我媽媽最清楚了。」
「那麼你也一定知道,根據調查,全台灣的男人最嚮往的女性結婚對象是什麼職業?」
「我不知道。」
「是老師啊——所以你也不是男人最好的選擇。」
「喔——是嗎?」
心喬大感失望的表情讓人樵忍不住發笑,她就是一個這麼單純的女孩。這樣的女人生存在如此競爭的環境裡,一定會時常吃虧的。他心想,不禁為她心疼。
他故作正經地說:「但也沒關係,我們都不是對方最好的選擇,所以只有將就了。其實啊——你和你媽媽應該感謝我的。」
「感謝你什麼?」
「小喬,你聽好!有兩種醫生你最好要考慮馬上拒絕——」他正色地說。
「哪兩種醫生?」
「婦產科和泌尿科。」
「為什麼?」
「就像賣麵包的人,賣了一天的麵包,回到家看到麵包都想吐。」
「我不懂?」她滿臉疑惑不解。
他似笑非笑的又說:「就像水電工一整天都在修理別人家裡的水電,回到家,連檢修一下自己家裡的水電都不願意。」
「這是什麼意思?」心喬還是沒有會意過來。
「你真是太單純了,我想以後我應該要好好地調教你。你再想想看,我可不能說得太過明白。」他揚起嘴角,露出曖昧的笑。
心喬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後,嬌嗔的打子他一下。「你真是的!好吧!那麼你說,哪一種職業的男人我才可以考慮去相親?」
「有建設性、有創意,兼具感性和理性的職業。」
心喬懷疑地看著人樵,語氣刻意充滿崇拜地問:「嘩——好偉大啊!那是哪一種職業?」
「建築師啊!」人樵看著她,理直氣壯的回應。
他看她的眼睛是閃亮的,低沉的聲音帶有撫慰她心靈的魔法,凝視她的臉顯得英俊動人。心喬深深看著這個令她心動的男人,竟然有些捨不得移開視線……
夜幕低垂,一輪明月懶懶地掛在天角,兩個身影相伴走在西子灣的海灘上,印出了一條長K的足跡。
他們手牽著手,說了一天的話、走了—天的路,所有他們經過的地方都留下了兩人歡樂的話語。現在——遠方的海面是寂靜的,只有腳邊浪頭落下唰唰的聲音。
他們慢慢地走著,看著一層又一層的白色泡沫規律地撲向岸邊,誰都不願破壞這一刻美景。
「你冷嗎?」人樵感到海風吹起了陣陣的涼意。
她沒有回答,可是瑟縮的樣子令人心疼,他們倆都沒有穿外套,人樵只好將她攬進自己的胸膛,傳遞他溫暖的體溫。
「人樵,我的回程車票都訂好了,我得回去整理行李,爸媽也還在等我回去。」她終於還是先說出口。
「我知道,我也要搭晚班的飛機先走。明天我們都要上班,一切又要回到正常的軌道上,真希望這一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人樵不捨的說。
「我也是——」
「我們往回走吧!」人樵牽著她的手轉身,循著來時的足跡回去。
「人樵,星期五晚上你不是還在趕一份工程設計圖?你為了來看我,一定把你自己的事情全都擺在一邊了吧?」
「沒關係,我今晚回去還有時間把它們趕完。」人樵將她的肩膀攬得更緊。
「我不希望你為了我而影響到工作,幼盈跟我說過,你最近在趕這批工程之外,還要準備出外讀研究所的事情。人樵,我不想成為你的牽絆。」
「小喬,如果你是我的牽絆,你會是我最甜蜜的牽絆,我可一點都不想擺脫。唉!但願我對你的感情可以節制一點,把我的感覺再沖淡一些,可是我沒有辦法克制。我決定回去以後搬到我朋友家裡,這樣才能和幼盈理清關係。」
人樵有著建築師最精準的理性,他很清楚地看出這一點是心喬對他的感情裡最大的障礙。心喬是個保守的女孩,他知道他得排除這些障礙才能得到心喬全然的相許。
「我明年初就要出外了,小喬,我和你之間的感情毫無猶豫和懷疑,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缺,最缺少的就是時間了。」
他們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心喬先開口:「你的父母呢?人樵,自從你們搬離屏東以後,我們聽到了不少你們家的傳言……」
「那你一定知道了,我們當初是為了躲債才搬家的。離開屏東以後,我們搬了好幾次家。我時常聽到爸媽在吵架,從白天到晚上,從晚上到天亮,天天從不間斷,這是我成長過程中大半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