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急?今晚過節,不留在香港一起過?」梅英傑問。
「你真是死腦筋,老是想過節;諾揚不會乾脆留在台灣和他媽一起過啊!回香港作啥?」方靜瑤白了他一眼。
「靜瑤,你上回提起寧初在上海的好朋友朱靖於,你有他的地址嗎?」南諾揚問。
「我沒有耶,不過他的心雲阿姨應該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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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北陸·纖細斷崖
夏寧初懷裡抱著孩子,站在有著淒美傳說的纖細斷崖前。望著三個月前她投崖尋死的海洋。當初,她傷心欲絕、罪惡難當,自責極深。她想縱崖跳下,體會當年胡敏的絕望和跳崖後粉身碎骨的痛楚。
但她沒有死成,落海後被靖於救起。
「寧初。你看懷裡的孩子多可愛啊!你不該也不能尋死。」朱靖於站在她身旁。一樣眺望著遠方的海洋。
夏寧初伸出右手,下意識地摸了摸右眼上約長五公分的疤痕;那是落海時被岩石劃傷的,深沉的傷口雖經縫合,卻留下極難看的疤。
「你的傷口還疼嗎?」
她搖搖頭。「早已不疼了,我只是覺得它像我身上永遠無法抹去的烙痕,提醒著我曾做了那件罪行。」
「這不是你的錯,是胡秋霖、是命運、是仇恨的心,你沒有錯。」朱靖於愛憐的說著,他恨不得告訴全世界他愛寧初,但寧初並不想再談感情,也沒有心情聽他訴衷曲。
三個月前,寧初離開南家後來找他,向他借錢;看著她心碎的模樣令他心疼。
她要來日本,他說也要陪她一道來,一路上默默跟著她,在她趁夜跳崖時,他也跟著她。好在他一向不嗜睡,否則怎樣也料不到她會真的跳崖,何況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結果,孩子早產了。
他覺得她好傻。「不要鑽牛角尖,也不准再尋短。」
「不,我不是鑽牛角尖,只是我和諾揚做的事是天理不容、會遭天譴的罪事,我不該苟活。」
「孩子呢?你想過孩子嗎?他多可憐,沒有父親已經夠可憐了,如果再沒有母親不是更可憐嗎?你看他健康極了,你的憂慮根本不存在,他完全沒有近親聯姻的病態。」朱靖於逗著孩子。
夏寧初看向孩子。「那以後他的孩子呢?不能保證——」
朱靖於打斷她的話:「如果你擔心後代子孫遺傳基因的問題,就告訴孩子將來結婚不要生孩子,或借別人的精子,或領養。」
「不!不能再借別人的精子了,我已經深受其害,毀了一生的幸福,不能要孩子再重蹈覆轍。」
「所以你要堅強的活下去,也只有你才能將你對他的期許正確地帶給他。」
「靖於,謝謝你。」
「不要跟我見外。心雲姨來電說南諾揚向她打聽我在上海的住所,他要到上海找你。他大概猜到你可能會來找我,要不要告訴他你很平安?」朱靖於試探地問。他雖然愛寧初,但並不想積極地奪取,他只想默默的為她付出。
夏寧初又摸了臉上的疤痕。「不!我不能再害他了,就讓時問沖淡一切吧!」
「他不會死心的,他會一直找一直找,直到找到你為止。」
「不會的,再深的兒女私情都會被歲月沖淡,時間久了他一定會忘記我,他會再找到喜歡的女子共組家庭。」想到這裡,不爭氣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朱靖於見她落淚,張開雙臂摟緊她和孩子,眼裡也含著淚水。「別哭,你哭孩子也跟著開始哭了。」
「我決定告訴他我已經死了,跳下纖細斷崖死了。」夏寧初一臉決然。
「他不會相信的。就算相信,你現在這麼告訴他,你想他還能活下去嗎?他一定也活不下去。」
可能是氣氛實在太悲傷,孩子哭的聲音更大了些,夏寧初溫柔地哄著他,又幽幽地開口:「我不希望他一直抱著能再見到我的想法苦苦尋覓。」
「可是——這樣太殘忍了。」
「長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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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 香港
雖是秋冬交替時節,但不算太冷。南諾揚去了三趟上海,找遍許多可疑的地方,就是沒有夏寧初的蹤影,就連朱靖於也不在上海。
他也問了朱靖於的阿姨——林心雲,她也不確定她的外甥是否和寧初一起離開香港。
為了怕使問題複雜化,他並未對林心雲談及太多寧初之所以離開的原因,只說是夫妻為了一些觀念不合鬧僵了,寧初負氣不告而別。
這天,梅英傑和方靜瑤又到南諾揚家會合,商量尋人的新方向。
「真是奇怪,看寧初纖弱柔順,還真會躲,我們找了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梅英傑疑惑的說。
「因為她是刻意躲開我們,有沒有試著報警?」方靜瑤問。
「不會有多大的效用,如果據實以告,又會引來媒體的關切,連七年前胡敏、胡秋霖的事件都會重新被挖出來。到最後警方會像處理鬧劇一樣,丟給影劇新聞的記者來辦案,就像影星被狗仔隊追蹤,反而麻煩。」南諾揚心煩意亂的接口。
電鈴這時響起。下人開門後,一位充滿嬌貴氣質的女孩被下人迎了進來。
「哪一位是南諾揚先生?」女孩有著古怪的腔調。
南諾揚站起身。「我就是南諾揚。」
「你是誰?」方靜瑤也站了起來。
「我叫沙也子,從日本來的。」
「我們這應該不會有你認識的人。」
沙也子點點頭,「肯定不會有,我是受人之托來到香港。有一個叫夏寧初的女人跳崖自盡後,留下一筆錢和一封信,另外在信封上寫下:『若有好心人將信送到寫在信封右側的地址,則可得到那筆錢,以及向這封信的收信者索討一百萬日幣的報酬。』最近,我家裡發生了一些事,很需要這筆錢,所以,在那個女人死後好幾個月,我才下定決心來香港送信,因為我不相信真的可以拿到錢。」
「你說什麼跳崖自盡?什麼信?」方靜瑤不敢置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