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完最後一份工作時,已經是晚上八點鐘了。
「有任何消息,我們會通知你的。」那名女性主管笑容可掬地說。
以她的經驗得知,通常主管這麼說時也就表示……她沒有希望了。
她無力地、失望地走出這棟漂亮的、宏偉的辦公大樓,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紅磚道上踱步。
「小姐、小姐……」一個穿著西裝、樣貌堂堂的年輕男人,自辦公大樓裡追了出來。
她回頭,疑惑地望著他。
「你……你是廣田小姐吧?」他一下就叫出她的姓氏,彷彿跟她相熟似的,「我是福井,剛才在公司裡見過,還記得嗎?」
她忖了一下,這才想起他好像是剛才她被面試時,進來遞公文的人。「噢,你好。」
「怎麼樣?面試還順利吧?」他親切地笑問。
「不知道……」她有些疲憊地,「大概沒什麼希望吧!」
「怎麼會?」他皺皺眉頭,「我看你是今天來面試的人裡面最有勝算的呢。」
她一怔,已經疲倦且無力的身體又湧現了一股力量。「真的?」
他點頭,「我不會騙你的,我在公司已經待了三年,老總喜歡什麼人,我都知道。」
聽他這麼說,她不覺樂陶陶地。
「我終於可以大聲地說,我不去堀川那兒上班了?」她暗自竊喜著。
「我想你明天就能接到公司的通知了。」他依舊是一臉溫柔又和善的笑,「為了慶祝你即將成為我的新同事,我請你喝咖啡。」
「呃……」她猶豫著,「不好吧?」
「沒關係,」他表現得熱情又親切,「別跟我客氣了。」說著,他主動地拉了拉她的手臂。
雖然覺得有點唐突,但亞季對這個名叫福井的男人卻難以回拒。
他看起來非常和善、非常熱心且親切,好像是那種很會照顧後生晚輩的好好先生。
再說,一聽見他說她明天一定能接到公司電話,那已纏著她多時的緊繃感突然消失了。
她對他沒有戒心,也判斷他會是個好同事,這樣的人……應該不用防他吧?
況且只是唱個咖啡,待會兒她只要堅持各付各的,就不會覺得好像佔了人家便宜或是無故受惠了。
「好吧!」她微笑點頭。
※ ※ ※ ※ ※ ※ ※ ※ ※
福井帶著她來到一家高級飯店的咖啡廳聊天,這兒的氣氛及格調讓她覺得很放鬆、很舒服。
這兒就是像他這樣的男性會來的地方吧?她在心裡忖著。
以前她曾經有機會跟著秀樹出去,秀樹他們那群年輕一代的企業精英,最愛的就是這種地方。
當時他們溫文的談吐、合宜的打扮、成熟又充滿智慧的一言一行,教她崇拜極了。
從那時開始,她就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找到那樣的男人。
白化妝間出來時,她叫的咖啡已經放在桌上了。
「咖啡來了,趁熱喝。」他勾起一抹微笑,體貼地將糖罐移到她面前。
在昏黃又帶著優閒氣氛的咖啡廳裡,他們低聲的聊著。
他不斷告知她一些初人社會該注意的事項,給了她相當多的建議及自己的經驗所得。
她感覺可以在他身上學到一些東西,因為他似乎是個言之有物的人,不像……堀川那傢伙。
堀川的身影忽地躍進她的腦海之中,教她不覺一震。
在這個時候,她怎麼會想到他呢?他根本不該出現在她的記憶中……
不知又聊了多久,福井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像是遠方傳來的聲音般,怎麼都聽不仔細。
「你怎麼了?」他輕碰了她的手。
「我有點累……」她覺得頭好沉,像是熬了三天夜,再不睡就會死掉一樣。
「是嗎?」他一笑,「那麼我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她婉拒著他,「我叫計程車就行了……」
「別跟我客氣。」他又是那溫柔的笑,「你等我,我先去結賬。」說完,他站起離座。
她望著他的背影,只覺他的背影越來越模糊,「好奇怪……」她自言自語著。
怎麼會這麼累?她……她怎麼會累成這樣?
「奇怪……」她勉強想睜大眼睛,但她發現她的眼皮竟重得抬不起來。
就在她覺得暈頭轉向之際,堀川悟朗那張臉又一次地鑽進了她的腦子裡。
第七章
坐在棗紅色的復古沙發中,悟朗神情略顯凝沉的接受著某女性雜誌的採訪。
為了能不受干擾的進行採訪並拍照,記者及攝影師訂下了頂樓的房間,希望能取到最完美的景,而悟朗也沒救他們失望——
他那英挺的身形及迷人又帶著男性魅力的臉龐,不知謀殺了攝影師多少的底片。
約莫一個小時過後,採訪結束,記者及攝影師紛紛趨前向他道謝,感謝他願意接受他們的訪問。
「堀川先生,」那名女記者熱情又主動地邀約著,「能邀請你到樓下的餐廳再聊聊嗎?」
「不了,謝謝。」他婉拒了她,「可以把房間鑰匙給我嗎?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
她有點失望,也有點疑惑,「待在這兒?」
「是的,」他點頭,「我想一個人靜靜。」
她將房間鑰匙交給了她,好奇地問:「要構思新作品嗎?」
他沒回答,只是微笑著接過了鑰匙。
「堀川先生之前的作品,我看過了——」她注視著他,像是希望他改變主意,接受她的邀約似的,「我很感動,有一種心有慼慼焉的感覺。」
「是嗎?」他禮貌性地一笑。
「堀川先生,」她燦爛如星的眸子直視著他,「你認論女性可以大膽地表達自己的慾望嗎?」
他微怔,沒有立刻回答。須臾,他笑問:「這也是訪談的一部分嗎?」
「不,」她撇唇一笑,「這是我自己的疑問。」
從她的眼神及言語之間,他可以嗅出一點點邀請的味道,而且她的邀請,絕不會只是吃吃飯而已。
過去,他已經遇過太多類似的邀約,而他也一向應付得很好。
「如果沒什麼事,」他唇邊是笑,但言辭卻是直接而明白的,「我們可以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