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羅?」
躍下馬背,一身風塵僕僕的鷹皓,簡直下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鷹皓?」
「我來弘雲山莊找善敏,但沒想到……你也在。」
他得到消息說善敏輕裝離京,本以為是孤身出發,想不到他的新婚妻子也同行。
往日的情人成了好友的妻子,此刻意外相遇,尷尬、內疚等不自在的情緒,應有的感受他都有,但是正事待辦,不容他分心。
「你怎麼會來?」知羅問。
「是……是要談朝政上的事。」
知羅不是傻子,輕而易舉便看穿他眼神裡的閃爍。「你沒說實話。」
「我……罷、罷了!既然你人在這裡,遲早會知道,我老實告訴你,我是為善敏捎來蘇束兒的消息。」
「蘇束兒?勃郡王府逃走的婢女蘇束兒?」經他一提,知羅才突然記起善敏曾有這樣一位侍妾。「她不是離開勒郡王府一段時間了嗎?你怎麼會突然捎來她什麼消息?」
「通常大戶人家跑了下人,很少費事找人。」跑了一個再買一個就是。「可惜她不是普通的下人,善敏也不是普通的主子。」
知羅出現在弘雲山莊已令他相當吃驚,她敏銳的觀察力更敦他措手不及,原本他只需單純的為善敏帶來蘇束兒的消息,現在卻被迫向她交代來龍去脈,這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算了,以不變應萬變,她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反正別壞了他的大計就成了!
陰寒的神采在鷹皓的眼中一閃而過,但很快被他藏匿起來。
「你的意思是善敏托你找的?」她的心頭傳來一陣怪異的抽痛。
「各府邸間都有流言,你應該有所耳聞,不需要我多說。」他心平氣和的說,沒正面回應,而是轉身把馬兒繫在樹邊。
「我的確聽說過蘇束兒和善敏之間的傳聞,可我看善敏奸像並不想找她,他一直都像沒事人似地到處走動散心,喝茶、看戲、會友,一樣不少,鼓噪的總是纏著他的那些女人們。」
他吃得好、睡得奸,不像深陷情關。如同現在,他不也正騎著愛駒,縱情於天地之間?如果他始終惦記著蘇束兒,為何沒有一點跡象?
「你的意思是,你認為善敏對蘇束兒沒有感情?」
「感情?」知羅皺起眉。她想都沒想過善敏對蘇束兒也許有一份細膩的感情存在,他對她真的有感情嗎?
鷹皓繼續說:「蘇束兒可是勒郡王爺送給善敏的貼身婢女,他對她特別中意,從那時起,便接納她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也常常帶她拜見賓客,與善敏友好的達官貴胄都認得她,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他說的全是事實,除了善敏和蘇東兒的感情之外……鷹皓眼底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
善敏本就是有情有義之人,友情、親情,蘇束兒究竟屬於哪一類,就得問他了。
他的話恰如一桶冶水,狠狠潑在知羅的心口上,凍徹心肺。
「除了正式的名分沒給她之外,她儼然已是他的福晉。」
蘇束兒是他的福晉,那她呢?她是他的什麼?
知羅的杏眼持續震驚地呆看著鷹皓。
「不過話說回來,蘇束兒只是上不了檯面的侍妾,你是名媒正娶過門的妻子,就算他們之間真有什麼,也威脅下了你的地位,你聽過就算了。」他恰然自得的享受風吹過來的冶涼感,感覺舒服極了。
但她能嗎?
短短一眨眼的工夫,他讓她由雲端摔到地面,叫她聽過就算,她哪辦得到?
「吹得真好呀,這風……」鷹皓大大吸進一口氣,一轉頭,赫然發現知羅一臉青白。「你的臉色好難看,不要緊吧?」
知罹難過地蹙緊眉心。
「你衣服穿得這麼少,肯定受凍了。」體貼如他,趕緊脫下披風為她披上。「怎麼樣,有沒有奸一點?」
他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拉靠近自己一些。
「放開她。」
善敏的聲音突地傳來,鷹皓一轉身,就見他將韁繩扔給小吉子,闊步向他們靠近。
「披風我有,謝謝。」
善敏不急著跟鷹皓噓寒問暖,反倒急著扯去知羅身上的披風扔還給他。
「我擔心知羅染上風寒,好心替她披上,沒別的意思。」鷹皓苦笑接住。
「哦。」善敏不帶感情的答了一聲,回首便把注意力轉到知羅身上。「怎麼回事?凍著了嗎?」
他脫下身上的披風為她披上,繫上綁帶,發覺她的臉色確實有異。
知羅低下臉龐,隨口應道:「我回山莊休息了。」
鷹皓的話太令她震驚,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想一想。
「不是生病了吧?」
「不是。」她從頭到尾只能迴避他的眼神,一時半刻之間不知道該用何種心情面對他。
震驚、打擊、煩躁,所有擾人的負面情緒纏繞住她,她百感交集、五味雜陳,一種深深的護意湧上心頭。
「我不相信,讓我看看!」
當著鷹皓的面,他毫無顧忌的拾起她的下巴,將額頭壓到她的額上,直接用他的體溫檢查她的體溫。
「這幾天的雪下得大,氣溫特別低,你出門應該多加件衣服,穿得這麼單薄,哪能不病?瞧你臉頰、額頭,甚至脖子都涼颼颶的!」
他嘮嘮叨叨的念著,搓熱雙掌按摩她的臉頰、脖子,深怕她凍傷。
知羅只覺得腦門發脹,內心一片混亂。
他對她越是溫柔,她就越不安,越在意鷹皓說的每一句話。
她曉得,從善敏救她的那天起,他們之間的關係便起了微妙變化,他不再對她怒目相向,不再拒地於千里之外,反而處處關懷她、以她為重……
然而鷹皓卻告訴她,他心中認定的福晉是蘇束兒引如此一來,她該如何自處?該如何看待他的溫柔呵護?
「鷹皓有事情找你,你們談吧,我先回去了!」
猛然推開他的手,她落荒而逃似地逃離他。
善敏登時呆住,不懂她幹麼像逃離怪物一樣地逃離他身邊,昨晚不是好好的嗎?是他的手沾有獵物的血腥味,還是馬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