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貴姓?」
「我姓艾。」
「好的。艾小姐請稍待。」那位小姐出了櫃檯,走向另一端。桑恬惶惶不安地站在原地。
父親信中曾囑咐她帶著母親留下的土地,來與禾信集團接洽。弊案的事情已經經過一段時間,風聲漸歇,她避開了敏感時期之後,才整裝赴禾信飯店集團,來談這樁合作計劃。
不知道有沒有希望?老實說,她沒有把握。
丁微微說過,這個合作的提案,當初沒有列入正式計劃。那麼久之前的提議,不曉得禾信集團會否採納?
可惜主事者已經不是向雲天總裁,桑恬與他相談甚歡,感覺上甚具合作機會。
但據說他退休後完全不干涉經營管理,現在的主要管理者是他的兒子。
「副總,是這位艾小姐想拜訪您。」方纔那位小姐的聲音響起。桑恬循著聲音望去——這一瞬間,唯有震撼。
她愣住。當下時空靜止了好久,彷彿錯置到另一個空間。
第九章
桑恬被帶往飯店頂層的辦公室。
室內安靜無聲。他端坐寬大氣派的辦公桌後,不發一語,盯著她的背影。
桑恬不敢正眼看他,只因她心慌意亂;她站在窗前,視線落在窗外的街景。
從大片玻璃窗居高臨下,大台北的繁華盡收眼底,但她卻無心觀賞,當下心情一如那錯綜複雜的街道。
他竟是禾信飯店集團的負責人!
她沒想過,會在自由旅店以外的地方見到他,上次錯過之後,更不敢奢望還有見面的機會。
「怎麼不說話?」幽沉嗓音響起,向滄海按捺不住開了口。
桑恬胸口一窒,輕咬唇瓣轉過身來。「我……我是來談這個合作提案。」
慢慢走近,在他桌上攤開文件。他目光如炬,她只敢將眼簾低垂,落在那份土地計劃案上。
他迅速一瞥,馬上瞭解狀況。
桑恬鎮定地開口:「年初的時候,向總裁有意開發這塊土地,先前我跟他交涉過了,他說……」
「最近過得好嗎?」他打斷她的話,吐出這句問候,沒讓她繼續往下說。他的眸光閃爍著熠熠光彩,表達他急切的關懷。
「我……很好。」桑恬回答。懷著期待又畏懼的心情,她的聲音有些不平穩。
向滄海繞出辦公桌,雙手抱胸倚靠在她身邊的桌角,細細看著她。
到底是怎麼樣的磨練,讓她的神情煥發著不同的氣質,她依舊美麗,但變得謙卑……她變了,眼中的驕傲不見了。
手上沒有鑽戒、鑽表,連指甲都不再那麼細心修剪、講究地畫上蔻丹,只是維持著乾淨整齊。
「室內會冷嗎?要不要脫掉大衣?」厚重的大衣包裹著她,他看不見她勻稱、充滿美感的肢體。他想知道她是瘦了、或者豐腴了些?
「好。」桑恬覺得自己在他的注視下難以透氣。
她脫了大衣,他伸手取來,為她把衣服掛上椅背。他看見她身上的樸素套裝,與路上任何一名普通的上班族無異。
見她始終低著頭,他微微歎息,轉回正題。
「坐!」他招呼,自己也回辦公桌後坐定。「我以為這樁合作計劃,會隨著你父親的超貸案而胎死腹中。」
「這塊土地屬於我私人持有;跟飛達集團沒有任何牽扯,你可以放心,不需要多慮。」桑恬嚴肅說明。
「為什麼現在才把這提案拿出來談?何況,據我所知,這是你我父親的私人協議,還沒談成定數。」
向滄海仔細翻閱那份遲來的計劃書,但心緒卻浮躁,只想細看她的美好。他視線克制著,將文件一張張攤開。
「飛達的弊案沒有完全落幕之前,一切都很敏感,我不想太躁進。」
桑恬這時才敢大膽覷他幾眼。唉……他的陽剛、他的英挺,比記憶中更教她心往神馳。
「還好嗎?那案情對你有沒有影響?」她父親潛逃的妄舉,眾所皆知,屏除不問那件事,她還能安好出現在他眼前,可見是沒有涉人案情。
「只是幾次約談,沒什麼大問題。」她輕描淡寫地回答。
撇清了責任,雖清白也已貧困,目前只有這個開發合作的機會,可能讓她賺得大筆利益。
「這計劃尚待商榷,我先收下。」向滄海暫時合上計劃書,往椅背一靠,定定注視著她。「你有什麼主張或意見?」
比起紙上文字與數字,她的臉、她的眸,會讓他心情更愉快。
桑恬下意識舔了舔唇瓣,隱藏自己紛亂的心緒。
「提案中只有一個項目是我修改過的。如果可能合作,我希望禾信集團採用租約的方式。」
「為什麼?」他挑眉。這與先前提的開發配合方式不同。
「如果禾信集團採用租約方式來經營,完全不需要負擔土地購買、建物折舊的成本,而且也是資本瘦身的一種管道,減少了成本,自然提高獲利。」
桑恬說著。她好緊張,因為他侵略的神情、眼光。
「嗯。」向滄海聽著,適度回應,神情嚴肅,視線離不開她,尤其她的唇瓣。
「另外,還可以節省每一年的折舊費用。」她果決迎視他的目光,卻掩不住心中脆弱。
別這樣看她,那會加深思念的蠱。分開的這段日子裡,她不斷在記憶中掘出所有關於他的一切,已經夠她受的了……
「嗯。」現在他無心聽她說公事,竟幻想著在這裡攫奪她甜美柔軟的唇瓣。
「一個集團如果想擴大規模增加營收,必須有雄厚的資本,但是花費重金買土地來蓋飯店,真正獲利的又有多少?你現在可以仔細想想。」
她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將他的影像深深烙在腦海,就怕漏了他的每一個表情。
「唔……」向滄海沉吟,他強迫自己專注思考,勾來一支筆在指上反覆繞著、旋轉著。
飯店業是資本密集的行業,從建設到開始經營,起碼耗時三年,真正看到獲利大概需要十年。這樣的投資,本是一場他不滿意的冗長戰役,租賃土地的方式,的確是他一直謀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