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危險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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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啊……那個……啊,不知道,什麼原因啊……哈哈,忘了。」

  瞭解一個人的痛苦其實是件殘忍的事,因為會有比較。

  江節知道自己在無意識地享受和阿城相比較下的優越感,他瞭解李沐雨絕對不是像阿城師兄那樣的爛人,但他們可能有一個共同點,不會對同性付出愛情。

  他嘗試著繼續想像自己對李沐雨告白時會得到什麼境遇,自然無法像幾年前那麼單純地往好的一面去想了,當然,他也知道不至於落得像阿城的下場那麼慘。

  李沐雨或許會對待孩子般地寬容自己,然後自以為是地引導,甚至會想到治療一類的事來盡力幫助自己。但就算這樣,也讓江節光用想就覺得受不了,有一種被忽略感情的巨大屈辱,自己和阿城比起來的確很脆弱,簡直不堪一擊。有了比較的一個好處是,人會成熟得更快。

  對於企圖將江節帶人同性戀吧的事,阿城終究落空了願望,他只能承認江節是個異數,是個活在自己夢幻裡的呆子,對於不可能的感情尤其執著,他總結原因,這個小子是不到黃河不落淚,躺進棺材才會死心的傢伙。

  江節不顧他的譏笑,繼續寫不寄出去的信或者能寄出去的信,也收到李沐雨為數不多的回信,內容枯燥,一般沒有什麼看頭,比陳艷寫給他的還糟。

  不過最近收到的信裡夾著一張照片,終於能讓阿城一窺他江老弟夢中情人的廬山面目。英俊而成熟的男人,有著溫和得讓人安心的笑容,挽著身旁的妻子隨意站立,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寢室裡其他男生都圍上看,驚訝地叫:「江節,你爸長得也太養眼了吧,怪不得你小子這麼水靈。」

  江節靦腆地抿著嘴:「他不是我親爸吶,才比我大上十幾歲。」

  「哦,這樣啊,」大家恍然大悟狀,一個個伸著脖子往照片上湊,「瞧著年輕得不像話嘛,和江節看起來像哥們似的。」

  一席話把江節給樂壞,傻傻地咧開了嘴。

  阿城睨著他,又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不禁皺緊眉頭。他翻過照片,背面有一排題字:「相隔遙遠,一照寄慰,李沐雨。」

  李沐雨……怪不得江節這麼迷戀他,果然非同——般……撫著照片上的男人,抬眼再次望向還在癡笑的江節,阿城的心裡有些失落,他走過去,把照片往那臉上一貼。

  「流你的口水吧,傻瓜!」

  就算常常被阿城罵,江節已經不再跟他生氣,這世界上能夠一起分享秘密的人太少,彼此的痛苦在各自面前袒露,就算是得不到同情也會有存在的認同感,它沒有因不理解而產生的傷害,而是另一種寧靜的撫慰。

  阿城從來都不贊成他的單相思,這毫無意義。江節明白,卻也因為明白是一回事,能夠擺脫又是一回事,所以他繼續他的單相思。

  帶鎖的筆記本裡寄不出去的信越來越多,簡直可以集成冊子了。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就趴在床上翻弄它們,有時讀有時不讀,有時煩躁地直想把它們都撕毀,但總是下不了手。

  阿城陪在他身邊,偶爾翻看這些信,江節早已不再介意了,這些信也是寂寞的,它們總算多了一個讀者。

  阿城也會看李沐雨給江節寥寥無幾的信,他若有所思地讀得仔細,這些信內容大同小異,只是些普通的家信,李沐雨有力的筆跡像他的人一樣具有安寧感,所有的問話都有些瑣碎和嘮叨,像極了一個父親的口吻,沒有絲毫逾越之處。

  可照片上的男人有那麼感性的眼睛,溫和的氣質,他難道一點兒都沒有發覺江節對自己不同尋常的感情嗎?

  阿城突然覺得無法置信,他所認識到的江節單純衝動,不算富有心機,懦弱也並不太擅長隱藏自己,在字裡行間裡都能細緻地照顧到江節一切的男人,怎麼會一點感悟都沒有?還是他根本……就不怕被發現?

  這個念頭一天比一天強烈,但他無法跟江節說,因為沒有證據,不想憑著猜測讓江節空抱希望,或者受到傷害。

  被愛著的人忽略感情不是件好受的事,而他自己現在也開始體驗這種痛苦了,如果要解脫,就得把江節從對李沐雨的情結中帶出來,但這到底有多難?他沒有一點自信。

  到現在為止,江節甚王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認同,他拒絕一切與同性戀搭上關係的事物,做了一個繭子似地把自己包在對李沐雨的癡心妄想中,不想衝破束縛。

  阿城很想去剝開這個繭,然後能大方地擁住從一開學就緊緊吸引住自己目光的江節,想吻他也不必再找藉口。

  第七章

  時間匆忙而過,天冷起來,假期也就不遠了。

  江節很怕北方的乾冷天,常常大清早拉著阿城到操場上練球。

  兩人參加了學校足球隊,以男生為主的工學院裡的足球隊向來藏龍臥虎,跟高中的時候不能相提並論。江節雖然在中學裡有優勢,但在人才濟濟的大學裡就無法嶄露頭角了,這讓在中學裡被榮譽慣壞的他有點沮喪,無事就拿個球拚命地練。

  阿城其實並不喜歡足球,只是看著江節加入足球隊,他也跟著進去湊熱鬧,憑著從小練武的身體倒也能唬爛一下,弄個候補混混。

  他喜歡看場上的江節盡情奔馳的樣子,南方人纖瘦而不失柔弱的身體,像只麋鹿一樣在眾雄中靈活穿梭,迂迴躲閃,有武家所稱道的剛柔並濟、進退同備的韻律。

  他知道自己盯著江節的目光裡,有著外人無法瞭解的慾望,而這種慾望只有同類能發覺。

  江節是否能發覺,他沒有把握。如果無法從感情上佔有,單純擁有性的話,他也無所謂,他希望江節同樣無所謂,寂寞的人彼此用身體安慰不算是件罪惡的事,溫暖的人體永遠是世上最好的療傷良藥。他想讓江節明白,李沐雨無法給予的,他能給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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