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袖之在沒防備的情況下往後栽倒,冰川司見狀一愕,隨即饒富興味的挑了挑眉作壁上觀。
有些事不發洩對身體不好,經過上一回冰川京香那一掌和現在滕櫛的這一拳看來,狂怒中的女人力道是很可怕的,嬌小的京香打人都很痛了,更何況是身高一七四的滕櫛。
對劉袖之忽然給他有點同情。
滕櫛怒氣沖沖的趨前,伸手又是一拳。「把錢還給我、還給我……」她壓在撲跌在地的劉袖之身上,他根本沒法子反抗。
「別打了、別打了……我早就要還了……」
又讓她發洩了幾拳,冰川司才下車把她由劉袖之身上「拔」下來,後者乘機狗爬似的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回自己家。
冰川司把激動得全身發抖的滕櫛推進車裡,要司機開往自家整修已快完工的別墅。
彼此一路無語,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子駛進一處四周種滿楓樹的別墅前停了下來,滕櫛才回過神。
「這裡是……」很陌生的地方。
冰川司替她開了門,「我家在台灣的別墅。」他是冰川司一事,想必京香已經告訴她了。他領著她走在顏色火紅的楓林中。「情緒平靜些了沒有?」
滕櫛紅著臉點了點頭,為著方才情緒失控的野蠻行為,也因為之前在他面前撒的許多謊。「我……我方才見過你表妹了,知道了一些事。你……」林子盡處有一池大湖,湖邊停了兩艘小船,她見了這麼大的一座人工湖而吃驚不已。
「有興趣嗎?」冰川司先跳上船,然後向她伸出手。
看著那雙手,滕櫛心跳又加速,紅霞悄悄飛上雙頰。猶疑了一下,她才把手伸了出去。上了船,船身搖得更厲害,他直覺的抱住她,直到船身穩住。
他的體溫總能教她意亂情迷。她稍稍的推開他,和他保持一些些距離。「謝謝。」
冰川司拿起槳把船推離了湖岸。「劉袖之的事妳別擔心,兩天內他會把掏空的錢還給航遠。」
滕櫛看著他,「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方法讓他把錢吐出來的,而且,你為什麼要幫我?」方才看到劉袖之像條狗一樣跟在他後面,她便知道航遠的危機過去了。
「妳是個聰明的女人,妳不會不知道。」
「真的聰明就不會被你耍得團團轉了。」她嘟噥著。
說到這個。「剛開始,我是很有誠意的想重新認識妳,可是妳……我還真不得不說,妳為了當妳老爸的『好兒子』,什麼謊都撒得出來。」
「你……知道了我的事?」咬了咬唇,她知道自己問了廢話。
「我有興趣的人,我會想盡辦法知道她的一切。不過……」他凝視著她,「我不太明白的是,妳一開始認出我是妳在日本邂逅的對象時,不是視我為洪水猛獸?為什麼妳後來願意以滕允熙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妳不怕我識穿妳的真面目,到時候麻煩接踵而來?」
「你識破了不是?」而且後來還惡整了她。忽地,她想起香景幽要人傳達給她的話--
誠字乃「言」、「萬」、「戈」之合;心若誠,則萬事水到渠成;心若不誠,話則一言萬語皆謊,誠側是橫刀,一頭利一頭鈍,鋒刀向內,怎麼說都是她倒霉。
惹上冰川司,她還真是只有挨整的份。
「我是識破了,不過不明白妳的動機。」
「我……」她咬著唇,吶吶的道:「我想知道……比起我一眼就認出你,你……是不是還記得我?」
「那重要嗎?」她的心思細密又敏感,這樣的女孩子其實是很脆弱的。
她望著他,心有些酸酸的。「就好像……你很珍視一樣東西,即使多年不見,你還是能在第一眼認出它。我……一直在奢求這樣被珍視、被放在心上的感覺。」
沉悶悶的感覺在他胸口繚繞,有些酸、有些疼,更多的是不捨。
「三年前的東京,我一直忘不了那場雨、那曲圓舞曲,以及那個美麗的絢爛夜晚。」她眼中不自覺的浮上水霧。「那些對我來說既是秘密,也是寶貝,即使沒能在你臂彎中醒來,二十歲生日的晨曦雖有遺憾,可在我心裡已收藏了好多好多的美好。
「所以即使你第一眼沒認出我來,不過你終是記得滕允熙,我想,這樣就夠了。」
「妳的意思是,即使我不愛妳也成?」冰川司有些動火。
「我……」愛情是不能勉強的,雖然冰川京香說過,她對冰川司而言是很特別的,而他方才也說,他對她「有興趣」,然而也許是她生活的環境讓她無法太樂觀吧,總覺得對一個人「特別」「有興趣」並不能視為就是喜歡。
「為什麼妳會認為自己付出的情感只能是單向的?」她可以得到同等的回報,她不知道嗎?「上一次在飯店,妳也只問我,妳可以喜歡我嗎?為什麼不問我喜歡妳嗎?」
「我……沒有自信。」她壓低眼瞼。在秋楓掩映的湖上,冰川司俊美得遙不可及,在知道他是冰川司後,她的步伐更是只退不進。「我……我沒自信……像我這樣的人……我沒有自信像你會喜歡我,如果只是單方面的喜歡,我可以喜歡得很隨性、很自由。」
隨性?自由?「妳對我的喜歡就只有這樣?合則聚、不合則散?高興的時候出現,不高興時就躲得遠遠的?就像妳當初離開日本一樣?」他咬著牙,有很多情緒湧上心頭,身為冰川家的一員,從小他就習慣掩藏情緒,可那並不代表他沒感覺、不會傷心、不會痛。「當初我忘在飯店的素描冊子裡有聯絡我的方式,那時妳為什麼不撥電話給我,來找我?」她不會知道他到飯店拿回素描冊子時的失落……
男女感情的事他看得淡,所以他也不明白滕櫛哪來的魔力可以亂了他的心湖。
「那……那只是一夜情。」
「那妳怎能期待我會允許妳在我臂彎中醒來?臂彎是處呵護人的城堡,只是一夜情的對象哪來的理由和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