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她都知道,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她總是這麼提醒自己,可是當晚上入睡的時候,她又忍不住作著美夢,這樣重複的在美夢與痛醒之間徘徊,她已經心力交瘁。
然而她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情形還會持續多久。
她傻。是的,她很傻。
用這種折磨自己的方式活著,不能證明什麼生命的意義,但是失去他,她連怎麼活都忘了,又怎麼去要求生命的意義?她只能藉著這樣做,來證明她沒有死去、證明她真的曾經和他相愛。
這究竟是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的生命竟然牽繫在他的身上,她的生活重心也繞著他旋轉,愛情啊,竟是這般揪心的滋味。
不想了,她用力抹去從眼角滑落的淚水,一古腦兒的從床上起來。
她梳洗完畢後走到飯廳,她的爸媽正在用早餐。
「爸、媽早。」
「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不多睡一會兒?」任媽媽站起來,為她添了一碗稀飯。
「我睡不著了,而且我今天要去顧店,你忘了。」她拉開椅子坐下,他們家是開雜貨店的,因為她父母要去參加村裡的自助旅行佛光山一日游,所以她自告奮勇要幫忙顧店。
「沒關係啦,今天一天不開店也不要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佛光山?」雖然是說好讓她去顧店,不過任媽媽看得出來她沒睡好,而且她這次回來,太過明顯的強顏歡笑讓她很捨不得。
「不行,我會看好店的,你和爸放心去玩。」她堅持。
「可是……」任媽媽實在放心不下女兒。
「隨便她啦!」任爸爸開口,他也明白女兒心中有所委屈,但她不說,做父母的也不好多問,尤其她又已經這麼大了,做事情應該有分寸,照他看,讓她去顧店,分散一點心思也好。
「就是啊,媽你就別操心了,我會照顧好店裡的。」
看著她這麼堅持,任母也只好放棄說服她,只希望她這個女兒能快點走出陰霾,回復她原來的樣子。
送父母上了遊覽車之後,她也拿了鑰匙,走到距離家裡一條街的雜貨店舖。這家店舖是她父母一輩子的心血,也是靠它拉拔他們六兄妹長大的。
她是家裡的老三,上有一個哥哥、一個姊姊,下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現在他們都不住在家裡,不是在外地工作,就是在外面唸書。
她打開雜貨鋪的大門,這裡充滿了她小時候的回憶,她還記得每次只要一放學,她就會帶著一群同學到家裡來,拔拔老虎鬚、抽糖蕃薯,買些枉仔標、彈珠、陀螺,還有紙娃娃之類的玩具,每次她都會要求父母算同學便宜一點,所以同學們都很喜歡跟她回家。
他們總是玩得不亦樂乎,直到家長們出來叫孩子回去吃晚飯才停止,那真是一段無憂無慮的歲月。
不過隨著社會的進步,雜貨鋪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尤其是街頭開了一間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之後,更是如此。
其實這家店早就該收了,他們家並不缺這份收入,只是因為太多年了,她父母對這家店的感情深厚,所以捨不得說關就關,而且他們也利用照顧這家店來打發時間。
再說附近有些老鄰居習慣在這裡買東西,所以就更不能輕易關掉它,不過再過個幾年,當她父母沒有這麼多的體力可以照顧之後,只怕是非關不可。
她拿起後門的掃帚,稍微整理一下環境,通常早上會來買東西的人比較少,大概要等中午和下午的放學時分,才會有比較多人,其餘的時間,就是附近的鄰居來買點家庭用品或是煮菜的佐料。
這間店門口裝有鈴鐺,如果有人來了,她就會知道,因此她掃完地之後,便拿了一本書坐在櫃檯,沒有人走進來時,她就可以看看書。
她拿了一本小說,但看了半個小時之後還是在同一頁,因為她的心思不在上頭,所以怎麼看也無法將內容看進去。
唉,她將書本合上,放棄再做掙扎,她四處在店裡繞繞,看看那些很久都沒有見過的玩意兒。
「任小姐,任小姐。」鈴鐺響起的同時,是一聲大嗓門的呼喚。
她快速的從商品堆中走出,看見了隔壁的鄰居正站在前頭。
「林大嬸,你……」正想問她需要什麼的任宇柔,在看見佇立在她後頭的人兒時,聲音乍然而止。
上官凜!?
他……怎麼會來?
「任小姐,就是這位先生要找你啦!我看見他站在你們家門口,所以就過去問問,他告訴我的啦,所以我帶他來找你。」林大嬸是這條街上出了名的熱心人士,但同時也是最愛打聽消息的八卦人士。
「林大嬸,謝謝你。」她強自鎮定,不管他為何而來,她都不能先自亂陣腳,但是她的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快。
「不用客氣啦!」林大嬸曖昧的看著他們兩個,決定先把空間留給他們,她再去打聽打聽這個男人是誰,「沒事我先走了。」
看著林大嬸走出去之後,他才向前走了一步。
「宇柔……」他小心翼翼的喚她。
她穿著簡便的休閒服,頭髮輕輕的紮在腦後,臉上脂粉不施,但是一樣的清秀美麗,讓他念念不忘的容顏就在眼前。
「你來做什麼?」她刻意冷下聲音,不讓他發現她心中有多激動。
「我是來道歉的。」他知道她一定很生氣,這都是他活該。
「道歉?我擔當不起。」她轉過身子背對他,不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眼裡就快隱藏不住的淚水。
「宇柔,是我不好,我不該不問清楚就錯怪你,你要罵我、打我都沒關係,可是你別不理我。」看見她明顯的拒絕,他雖然心中有數,但還是難以接受,他心一急,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卻看見她的淚劃過半空中,
她連忙把淚擦去,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依舊不肯面對他。
「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請回吧,總經理。」她是故意的,因為知道他最討厭她稱他為總經理,那就像是在他們之間硬是隔下一道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