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她轉身往右手邊的工寮奔去,那是他們目前唯一可以避雨的地方。
潮濕和陰暗,仍不足以形容這面積狹小的工寮,而一陣陣霉臭,刺激著關彤不斷發疼的頭。
江毅藉著她帶來的小手電筒,快速的環視這稱不上房子的小屋,但至少它有屋頂、有牆壁,還有一張椅子,他嘲諷的自我安慰。
他將擱在地上已發出惡臭的垃圾丟出,還有那吊在牆上似乎已有百年的雨衣拿走,雖沒有完全消除臭味,但已令人稍可忍受。
她全身發抖的看他扶起椅子,也不顧上頭的灰塵,就一屁股坐上去,雙眼陰鷙的看著她。
「現在你可以好好的告訴我,你為什麼到這來了吧?」
他冷淡的口氣和先前的熱情截然不同,令她不知如何開口,憶起他前幾天傷人的表情,她開始後悔自己幹麼那麼衝動,何必在乎他的死活?
但在他強烈脅迫的目光下,她只好幸悻然說道:「有人通知我,你有危險。」
他瞇起雙眼,怒火在他眼中燃燒,「該死,馮景弘這混球。」
她驚疑的望著他,不但為他的怒氣,更驚訝他為何知情,懷疑的重新思考這整件事的始末。
從琳琳離奇的意外,再到江毅急切的擺脫她,甚至巴不得她消失在他身旁,為什麼?
一連串的疑問,令她的心跳加速,再想到今夜奇怪的字條,她心裡已有些底,但仍忍不住開口問:「你怎麼知道是馮景弘?」
見他不回答,她語氣急迫,「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在這,是不是馮景弘約你來的?他為什麼要置你於死地?」
「不是我,是我們。」江毅奇異的露出一抹微笑,伸出手,「過來。」
正要發怒的關彤看到他的笑和伸出的手,開始變得掙扎,最後她還是順從心中的渴望,向他走去。
她發覺自己變得愈來愈懦弱,對於他的拋棄,她應該就此和他劃清界線,但在聽到他遇到危險的消息,卻憂心仲忡、不顧一切的跑來,這也就算了,她還一看到人家,就像超級色女的想「一親芳澤」。現在,人家三言兩語就把她收服,全忘了之前的教訓。
他握住她的手,順勢一帶,將她安置在自己腿上,溫熱的嘴尋找到她頸邊細緻的肌膚。
他們同時為這親暱的舉動而歎息。
他疲累的將頭靠在她肩上,完全的放鬆自己。外面的風雨更強了,強勢的雨似乎成了一道簾幕,將他們隔絕在這小小的一隅,與世隔絕。
此刻溫柔而恬靜的氣氛,把先前的不快消融,關彤甚至希望時間就這麼永遠停止住。
「我來此的確是應了馮景弘之約,至於他為什麼欲置我們於死地,可能是因為他沒能得到我們的招標合約,對馮記的影響很大,再加上周梅梅昨日解除了婚約,使得馮記幾項工程案失去周家的資助而停工,今天馮記的股票跌到了谷底,不但重挫了馮記的元氣,還連帶影響建築業的股指數,這次就算是大羅神仙,都難以挽回了。」
對他平靜的敘述,她感到訝異,因為馮記畢竟是老字號,不可能說倒就倒,她楞楞的看著他,眼中慢慢泛著質疑。
「沒錯,是我搞的。」他沒有愧色,反而有一絲幸災樂禍。「早在一個月前,我就策畫好了。」
「為什麼?」
看了她一眼,他抬手輕撫她的頰,「因為他欺負了我最深愛的女人。」
他的回答讓她既驚且喜,旋即又神色一黯,「你不必說這種話來安慰我,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更何況我早把它忘了。」
「是嗎?那你為何一接到消息就不顧危險的跑來?」
江毅展露笑容,令她心一緊,瞥見他眼裡興味的促狹,她生氣的掙離他,欲奪門而出。
早預料她會如此,他縮緊雙臂,將她箝困在臂彎中。
「別走,我好想你。」他再也禁錮不住自己的心,情不自禁低呼,「我愛你。」
如珍珠般的淚,隨著他的告白而傾洩,「不,別再這麼說了,你好殘忍,你這存心是在折磨我。」
「我是在折磨我自己,天可明監,我說過的每一句傷你心的話,都先深深的砍傷我的心,但若不這麼做,我無法保護衝動的你。」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她的俏臉,眼中的誠懇讓她說不出反駁之詞,卻又無法一時之間就全然相信。
「保護我就非得傷害我,把我推得遠遠的?」
望著她,他一臉悲痛,「但我還是差點就失去你了,幸好,是她而不是你。」
「你在說什麼?」關彤不明所以的看著眼前變得脆弱的江毅,對他的話感到茫然。「誰不是我?她又是誰?」
「琳琳。」
「你的意思是,那件意件不是意外,而是……」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逃過一劫讓她覺得不是慶幸,而是驚恐及難過。
「我的天!」她不自禁的想苦,要不是那天琳琳開她的車,恐怕……她虛軟的靠在他的胸懷,泛流的淚浸濕他的衣衫。
「沒事,都過去了。」他輕聲安撫。
「為什麼……哦,可憐的琳琳,我都忘了去看她了,她沒事吧?她……」
江毅以唇堵住她傷心的低呼,以舌輕撫她的嘴,猶如低訴他的安慰。
「別擔心,我已安排她做最好的治療,她會沒事的。」
他的話像一顆定心丸,令她稍微解寬心,「早知馮景弘如此喪心病狂,我就不該莽撞的在招標會上和他作對。」
「噓!那不是你的錯,那是你的責任,你的正義感不允許自己循私苟且,所以別怪自己。」
她再一次為他如此瞭解自己而訝異,更難得的是他包容她,毫無保留的接受,而非一味的想改變她。
他知道她衝動、火爆,雖曾氣得跳腳,卻不曾要求她改變,只是更寬容的保護她,不被自己的衝動害死。
一股心慟湧上眼眶,她激動的擁抱他,「別離開我,求求你。」
此刻的她再也不顧什麼自尊、對錯,她只想任性的擁有他,不想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