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一天起,新來的轉學生成了班上男生的英雄。
也從那一天起,他和母老虎班長成了不共戴天的死對頭。
第二章
「不好的開始,是失敗的一半喔。」
才走進飯廳,他就聽到哥哥帶笑的聲音。抬起頭,穿著一身改良式唐裝的田疇端坐在餐桌前,正吃著從外面買來的燒餅油條早餐。
「哥,你話說反了吧?好的開始,才是成功的一半。」
田疇看著在自己面前坐下的弟弟,一貫溫文地笑,「可是原本的說法不太適合拿來形容你剛剛臉上的表情啊,小野。一大清早,整張臉就是黑的,所以哥才要提醒你,別把這麼好的早晨給搞砸了。一起床心情就不好的話,接下來的一整天可能也不會有好事上門。」
看著一臉神清氣爽的哥哥,田野的心情驀地一沉。
他這個哥哥,從小到大,就是這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不管是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總是一個勁地微笑,斯文、穩重……永遠在狀況外。最可惡的是,儘管似乎從來不曾為了任何事情煩惱,但哥哥就是有辦法在這樣的談笑風生間,神奇地解決掉問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最經典的例子就是:念了五年多的建築,田家長子才突然發現自己對哲學的熱愛,於是,拿著水牛城的建築設計碩士學位,沒有和任何人商量,自己申請了德國的學校、拿了獎學金,接著就直奔歐陸,去擁抱尼采和黑格爾。而最令人髮指的是,這個半路出家、出國前連一句德文都不懂的哲學家,竟然還能用短短五年的時間順利修完所有的課程,拿到學位,以德國弗萊堡大學哲學博士的身份,風光載譽歸國。
看了二十幾年,他還是不知道老哥究竟是怎麼辦到的。唯一確定的一點:那抹總掛在臉上的溫文微笑,連他這個親弟弟有時候看了,都會覺得礙眼。特別是現在。
「哥,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沒有半點脾氣的好嗎?」他狠狠咬一口油條,硬邦邦地說:「我不過是個普通人,而普通人會有某種狀況,叫做心情不好。」
田疇微笑。「因為奉先?」
昨天晚上的那一吵,怕是全大樓的人都聽到了。偏白的臉一紅,他沒有答腔。
沒有聲音的一分鐘。他咬牙,心裡一邊盤算著要怎麼賞老哥一拳,看能不能打掉那抹討人厭的平穩微笑,「爸媽呢?」
「今天交大有一場研討會,爸要發表一篇文章,場次排在九點。早上七點多就出了門,說要提早去會場準備。媽跟著去了,說要去看看幾個老朋友。」田疇耐心地解釋,彷彿坐在對桌、埋頭吃著早餐的弟弟不知道這些似的。
他的臉更紅,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麼。
他當然知道爸媽今天去了研討會。昨天回家時,父親大人已經特地交代過了,只是一時情急,隨口亂提了個問題,反而讓自己更加尷尬。
田疇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細嚼慢嚥著早餐,彷彿沒有注意到弟弟燒成深紅的面色。
田野不抬頭,賭氣地繼續大啃手上的燒餅,不再出聲。
「奉先還好吧?」突然,他聽見哥哥提出問題。
高大的身軀僵了一下,他模糊地說:「還不就是那個樣!那隻母老虎,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的?當然好得很。」
「沒有人是萬能的,小野。」田疇慢吞吞地說:「你這樣說,奉先會不高興的。」
沒有人是萬能的?他真想把聽到的話直接擲還到哥哥臉上!這世界上,他最不希望聽到說這句話的人,就是田疇了。
「是嗎?」他冷笑,「我看我要是敢說:這世界上有什麼那隻母老虎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她才會拿她那把德制的寶貝菜刀出來追殺我吧?」
田疇微微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半晌,他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那傢伙換了新的地方工作,下次我帶你去。」
「『天下御苑』是嗎?哥知道怎麼去。」
他猛抬起頭,瞪著在德國五年,上星期才剛剛回國的哥哥。「你知道?」
田疇直率地點頭,似乎還不明白事態嚴重。「奉先去年寫信告訴過我。」
男主角的臉色一沉,看著手上吃到一半的燒餅,一下子失去胃口。
當然,呂奉先寫信告訴過他,呂奉先一定會寫信告訴哥哥的。他怎麼會以為自己在那傢伙心中的份量能跟哥哥相提並論?去她的!說不定她換工作,也是跟哥哥商量過後的決定。
而他呢?永遠只能當最後知道的那一個。
田疇看著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的弟弟,似乎有些疑惑。「小野?」
他站起身,臉上結著一層嚴霜。「不吃了,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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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和助手們說明今天的晚餐菜色,女服務生的聲音突然出現打斷:「對不起,鳳姐,外面有人找你。」
她皺起眉頭,「不是說這種事別來煩我嗎?」
「天下御苑」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是像昨天那樣的狀況,餐廳的服務真的出了重大差池,否則主廚是不進前廳的。
這條規矩,是她進御苑不久,才特別定下的。畢竟,「天下御苑」是餐廳,不是酒店,她這個領有專業廚師執照的主廚更不是以色事人的應召女郎,然而這個世界好色之徒實在太多,才會有這條規矩的產生。
因為這個原因,一年多來,她在營業時間踏入餐廳的次數,屈指可數。更何況,現在是下午兩點,中午的營業時間已近結束。這個時問,根本不該還有客人上門才是。
長相甜美的尤幼婷縮了一下脖子,「……可是,鳳姐,那位先生等了好久,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的樣子,而且我也跟他說了,鳳姐在廚房很忙,沒有辦法出來招待,他還說如果你沒空的話,就算了……」
「幼婷,」她歎氣,「說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