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歎口氣,難道身為女性就注定要為愛受苦?
「沁雪,你為什麼不向他解釋清楚。」
「沒有用,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文沁雪搖搖頭,她的表白換來的是他無情的嘲諷。
「那你怎麼辦?打算一個人撫養這個孩子?」
「我會好好疼愛這個孩子的。」文沁雪輕撫腹部。「想到他,我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力量。」
昕潔看著她柔弱臉上散發的母愛的光輝,不禁輕歎了一口氣。「你真的很愛他。」
一個女人,若不是深愛著一個男人,怎麼會心甘情願地為他生兒育女?
文沁雪微微一笑,道:「你呢?你怎麼也會在醫院裡?」
昕潔苦笑著。「跟你一樣,來驗孕。」
「是嗎?有了嗎?」
「有了又如何,沒有又如何?」昕潔淡淡道:「如果沒有感情,即使有孩子又能如何?」她的臉上有深深的倦意。
「是啊。」文沁雪看著窗外,幽幽地回道:「我覺得很累,有時候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我愛他,真的不想離開他。」文沁雪頹然道。「是不是本來想就此離開他,以尋求永遠的解脫,但終究還是因為捨不下他,明知留在他身邊就多受一秒煎熬,但還要留下來多看他一眼。」
文泌雪愣愣望著窗外,聽著耳邊昕潔似歎似泣的聲音,眼淚無意識從空洞的雙眼中滴落。
昕潔看見她的淚,同時,在她水霧般的大眼睛中,也看見自己的淚。
靈魂的傷痛,竟是如此無邊無盡。
? ? ?
當她為難於命運的抉擇時,命運其實早已做出了它自己注定的安排。
她跟昕潔分手後,一踏進別墅大門,還未來得及進客廳,就被王媽一把拉住。
「小姐,夫人和老爺從紐西蘭回來了。」
她心裡一跳。「是伯父伯母回來了嗎?」
「是啊。」王媽道:「我特地出來跟你說一聲,因為夫人她……很不高興看到少爺帶女孩子回家,所以……」
「我明白了,謝謝你,王媽。」她深吸一口氣,該來的總會來。她一踏進客廳,就看到一位珠光寶氣的中年婦人和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坐在沙發中邊吃水果邊看電視。
「伯父伯母好。」文沁雪向他們打招呼。
「你就是那個……文,文沁雪是吧?」林伯母上下打量著她,發覺眼前這個清麗的女孩子十分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面?」林伯母疑惑道。
文沁雪靜靜看著她,十年的光陰過去,因為生活富足,無憂無慮,林伯母保養得很好,跟十年前沒什麼兩樣,但是她,卻再也不是那個十年前的小女孩了。
林伯母終究還是沒有回想起來。「聽說我兒子把你包下來金屋藏嬌。文小姐,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麼的,也沒興趣知道,但是我知道一個好人家的女孩是不會像你這樣的……」
「林伯母,您想說什麼就開門見山地說吧。」文沁雪淡淡道。可笑,歷史總是會再重演,生命也總在重複著相同的軌道。
「風兒的年紀也老大不小了,在紐西蘭他一直有個感情非常好的女友凱麗,她父親是首府WELLINGTON的市議員,我們兩家的交情向來很好,這次我們回來就是為了籌備他倆的婚事……」
文沁雪打斷她的話,平靜道:「林伯母,您什麼都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您放心,我馬上就走。」在聽到有了孩子的那一刻,她就萌生了離開他的念頭,現在更是非走不可了。
林伯母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文小姐,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儘管提出來,只要不是太過分,花一點錢我們倒不在乎。」
錢,又是錢,他們都把她當成那種女人,包括他在內。她苦澀地笑了。「不用了,林伯母,林風他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您放心,我現在就去收拾行李,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
林伯母鬆了一口氣。「文小姐,你果然是明理的人。我現在要去探望一個朋友,等我回來後,希望再也看不到你。」說罷,她朝一直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的林伯父說:「我們走吧。」隨即朝室外走去。
高高瘦瘦的林伯父經過文沁雪的身邊,突然停下腳步,歎了一口氣道:「文小姐,真是難為你了。這十年來你一直過得不容易吧。」
文沁雪渾身一顫,看著林伯父那和藹、溫和及滿是歉意的臉龐,經過了十年,他還是認得她!她的淚水一下充斥了眼眶。
林伯父又是歎息了一聲,他對文沁雪充滿同情與好感,但無力拂逆他那精明能幹的老婆,終於他什麼都沒說,走了出去。
一直站在門口的王媽此刻走了進來,不捨地看著她。「小姐,你真的要走嗎?」
文沁雪強忍酸楚道:「王媽,謝謝你這段時間來對我的照顧,真的謝謝你。」
「小姐,你別這樣說,你等少爺回來好不好,我看少爺未必捨得讓你走,你畢竟是他第一個接回家來的女孩子啊。」
文沁雪搖搖頭。「王媽,什麼都不用說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是我該走的時候了,他也馬上要結婚了。」
她愣愣地看著窗外陰沉的天色,陣陣微風摻雜著零落的雨絲。不禁回想起十年前他和她第一次狂歡的那一夜,她將辛苦幾夜織成的圍巾送給他,他曾溫柔地擁她入懷並承諾等他一畢業就娶她。
當時的情景對她而言仍是歷歷在目,只是當初說誓言的人呢,此刻他在何方?!她還記得當初的誓言,記得他溫柔的眼神,記得跟他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但他呢,這個當初許下如此重要誓言的人,今天卻要娶一個漂亮的異國女孩為妻。
緩緩地,她走進林風的臥室,坐在那張深藍的大床上,雙手輕輕撫過光滑潔淨的床單,想起她和他共有的那些激情的夜,想起他激烈而溫柔的愛撫,盯著她幽深如海水般的黑眸……她將臉頰緊緊貼在床單上,上面還殘留著他好聞的淡淡的香皂味和煙草味,回想著每天清晨在他結實溫暖的胸膛醒來,回想著他沉睡的孩子氣的臉龐,回想只要躺在他懷裡就能讓她有一整夜的好眠……已經麻痺的痛楚此刻一湧而出,如致命的毒素般從心底最深處一直蔓延至全身四肢,這陣撕心裂肺的感覺令她的眼淚瘋狂地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