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候在身邊的昕潔看她清醒過來,連忙走過來。「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她虛弱地開口。「這裡是醫院嗎?」
「是啊,你剛到我家就昏過去了,差點沒把我嚇死。」昕潔心有餘悸地回想當天的情景。
「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高燒差點轉成肺炎,你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知不知道差點就沒命呵!」
「孩子怎麼樣,沒有什麼影響吧。」
「算你命大,你沒事,孩子也很好。」
昕潔將削好的水果遞到她手中。「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文沁雪微微笑了,笑容有一種說不出的憂傷。「什麼都別問,一切都過去了。從此我會為這個孩子而活著。」
昕潔看著她道:「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去哪兒?」
昕潔美麗的眼睛憂鬱地望向窗外。「我對這個城市已經厭倦了,打算回鄉下去。我在鄉下有個地方可以讓我棲身,雖然很久沒有人住,但翻修一下應該還是可以住的。如果你願意,可以到我哪兒去,順便把孩子給生下來,還可以養病。」
雖然現在不比從前,未婚懷孕並不稀奇,但文沁雪肯定會受到他人非議的眼光,還不如到鄉下去待產,尤其她現在這麼虛弱,鄉下清新的空氣對她的健康有益。
「謝謝。」文沁雪衷心道:「只怕到時會麻煩你。」
昕潔笑著搖搖頭。「都是好姐妹,何必說這種話。」
窗外綠蔭如織,這個春季是如此美麗。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第十章
兩個星期後
林風靠在書房中寬大的座椅內,深深吐出一口煙,整個房間煙霧瀰漫、酒氣沖天。他的雙眼空洞地望向窗外,滿臉都是比以前更淡漠、更冷傲的神色,還有那深深的寂寥和孤獨。
窗外的夜色黑暗得就像他的心境。現在幾點了,半夜,凌晨一點?他懶得去看時間,反正已經很晚了,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可是他分明感到疲倦,一種從內心深處湧現的深沉如同死一般的疲倦。令他什麼都不願想,什麼都不想說。還有孤獨,要命的孤獨。自她走後這種孤獨就幾乎無時無刻不在陪伴著他。
不過是兩個星期,他已經想她想到夜夜難以成眠,想到再也沒有興趣對別的女人看上一眼,更不用說是做愛了,想到有時幾乎會神經質地以為她仍在他身邊,默默地不出聲,就像平常一樣。
這兩個星期他的工作效率奇差,甚至還差點搞砸了一個投資近億美金的大型專案。歐陽冉和於寒因為再也忍受不了他而聯手放他大假,一直讓他休息到自認夠了為止,因為再這樣下去的話風動熱點遲早會被他搞砸。
那個女人,恐怕沒想到他會為她這麼失魂落魄吧。苦笑了一下,伸手拿過擱在書桌上的圍巾,他的手層層被紗布包著,那是被他自己弄傷的,差點骨頭盡裂。這條淡咖啡色的針織圍巾,是她十年前織給他的生日禮物。
林伯父晚上睡不著,到客廳倒了杯水,看到書房還亮著光,不禁走進去。「風兒,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去睡,平時工作這麼辛苦,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爸爸,你怎麼也不睡?」比起他那精明強勢的母親,他自小就與父親比較親近,兩人更像是朋友而非父子。
「睡不著啊,人老了,睡眠就差很多。而且在紐西蘭住慣了,還真有點不太適應台灣,近年來台灣的空氣是一天比一天差了。」「風兒,你母親一直在忙著你和凱麗的婚事,你呢?真的打算和凱麗結婚嗎?」想到那個火辣辣的金髮碧眼女郎,林伯父的頭就大。
當他們搬到紐西蘭後,凱麗父母一家正好是他們的鄰居,就在一年前林風去紐西蘭看望他們的時候碰到了凱麗,那個異國女孩居然也無法逃脫林風的魅力,對他一見鍾情。凱麗的父親是市議員,在當地有權有勢,對於林母而言,無疑是一門理想的婚姻。林風淡淡道:「無所謂,天下女人都一樣。」話雖如此,他還是揪緊了手中的圍巾。
「婚姻是你自己的事,我希望你選擇心中真正所愛的。」他不像他的妻子,一心要自己的孩子出人頭地,他只要他過得快樂,幸福,有個安定的家庭,做為父親,他就覺得很滿足。
林風心中微微刺痛,究竟什麼才是他真正所愛?在這個世上,他還有什麼可以相信?愛情最不可信的!
「那個凱麗,真是你想娶的嗎?」
「至少她誠實、坦白,不會欺騙我。」林風再吸一口煙,悶悶道。
「你還在想著被你媽趕走的那個女孩子嗎?」林伯父歎了一口氣道:「她姓文對不對?看來你還是無法忘記她,否則也不會這麼久後仍是跟她在一起。像她這麼溫柔美麗的女孩子,也難怪你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林風心裡一動。「父親,你好像知道她以前就和我在一起過?」
林父歎息道:「是啊,我十年前就見過她。」他不能再隱瞞下去了,那麼善良的女孩子,讓她背著莫名的誤會與指責太不公平了!
父親見過文沁雪!他心裡一跳,猛地抬起頭來。
「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他的眼神如劍般在自己的父親臉上搜索答案。
林父歎了一聲,道:「說來話長。當年你不是為了她,不肯接受美國大學的獎學金,執意在留在台灣工作?你母親看你放任大好前途不要,非常著急,於是我們就趁你去學校夏令活動的時候去找她。你母親要她為你的將來著想,馬上離開你。沒想到她竟然立即答應了,她也答應為了不影響你們母子間的關係,永遠不把這件事說出來。」
想到這件一直令他愧疚至今的事,不禁又是一聲長歎。「其實我看得出來,她真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而且,她是真心愛著你,為了你,她竟然願意毫無怨言地做出犧牲。連你母親給她的賠償費都不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