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盛怒咆哮的俊臉,雪初蕾覺得陌生,更覺得心酸委屈。
她只是單純的為他好,為什麼他從不懂她的心意?
「我老是把荷包蛋偷偷放進你的便當裡,是希望能讓你多補充一些營養;你書看得多,近視度數容易加深,紅蘿蔔可以讓眼睛更健康。我只是單純的希望你好,只是這樣而已。」她低著頭,強忍哽咽的說道。
霎時,邵爾濤驀然怔住了。
當年她每天不惜一大早偷偷溜進他家廚房,在他便當裡放進荷包蛋跟紅蘿蔔,不是因為惡作劇或存心作對,而是為了他的健康著想?
看著她臉上的委屈,眼底閃爍的淚影,他的心竟不由自主的揪痛了。
心底那種複雜糾結的情緒,好似雪球般越滾越大,連帶的也拉扯著他的心,越來越緊、越來越痛。
對雪初蕾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他矛盾莫名,總是厘不出個結論來,只知道她總是能打亂他的平靜,撩撥得他的心緒更加紛亂,而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正視,那究竟是什麼!
相對於她的直率坦然,她讓他感覺自己就像個懦夫,是個逃避面對現實、拒絕正視自己感情的膽小鬼。
感情?對雪初蕾,那個他討厭到了極點的男人婆?他被這個字眼給嚇著了。
好半晌,他就只是怔怔望著她,直到心底微弱的吶喊逐漸清晰——
是的,以厭惡為名,其實為的只是掩飾對她的在乎,只為掩飾對自己動了感情的無助,說穿了,他只是因為害怕!
這個突如其來的發現,徹底顛覆了他以往所相信的一切。
原來,早在他發現之前,他已經愛上了她,甚至為了逃避心中的感情,說服自己相信他有多討厭她。
但是,再多的偽裝與掩飾,也埋藏不了那股無法壓抑的心動,更阻擋下了洶湧朝他撲來的情潮。
但是,在這雙率直清澈的眸子前,他竟無法坦然面對這個事實。
一咬牙,他遽然扭頭大步走出門。
眼前他只能這麼做,畢竟多年來,他的逃避已經成為一種習慣。
看著他決然而去的背影,雪初蕾用力咬住下唇,心彷彿又被狠狠揉碎了一次。
沒關係——雪初蕾勇敢的告訴自己,為了孩子也為了自己,她會堅持到最後一刻。
畢竟,為了愛他,她已經等了那麼多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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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出大門,邵爾濤開著車子不要命似的正路上狂飄。
內心的紛亂讓他全然失去了理智,控制著油門的腳像是無法掌握似的,硬是猛跺到底。
他渾然不覺自己的車速有多快,這種無異玩命的舉動又有多危險,只覺得心頭亂得完全無法思考,直到後頭傳來警笛的鳴聲。
邵爾濤面無表情的接過罰單,他再度踩下油門,以一百二的速度衝了出去。
他向來循規蹈矩,從不給自己找麻煩,但此刻他根本什麼也管不了,只想發洩心裡那即將爆炸的緊繃與壓力。
在一陣尖銳的長長煞車聲後,他在一間小酒店前停了下來,將鑰匙丟給泊車小弟,走進店內替自己叫了瓶酒。
生平第二次,他又喝酒了。
他討厭酒味,卻發現自己好像開始習慣那種濃烈嗆人的味道,就像是雪初蕾,他以為自己痛恨她的存在,最終才猛然發現,他早在不知不覺中戀上了她。
他以為可以藉酒麻醉自己,卻發現越喝神智越清醒,他想遺忘的紛紛擾擾,反倒更加清晰的浮現腦海,不斷折磨著他。
他大口大口的喝著悶酒,直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勉強掏出手機,才一掀機蓋,邵爾平的聲音就如連珠炮似的傳了出來。
「小子,你上哪兒去了?今天早上Red Ston銀行有個經理要來,你可別給我臨時缺席啊!」
邵爾平的語氣聽來有著前所未有的焦急,看來事情不但重要還很緊急。
邵爾濤抿著嘴,沒有說話。
「喂,你怎麼了?我說話你聽見沒有?喂——」
被擾得心煩,邵爾濤毫不客氣的切斷通話,並將手機關機。
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想管了,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好好的將所有的事情想一相i。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酒店裡坐了多久,喝了多少杯酒,只是當他起身結帳,步出店外時,外頭已經是綴滿霓虹。
他開著車慢慢往回家的路駛去,一整天紛擾的情緒,此刻彷彿也慢慢的沉澱下來。
將車停進車庫,他打開大門,一走進客廳,就見到嬌小的身軀蜷在沙發上,夜半的低溫讓她整個人瑟縮成一團,捲得跟小蝦米似的。
她在等他?不由自主的,他的心又緊抽了下。
他硬起心腸視而不見的自她身邊走過,卻在剛踩上階梯的瞬間,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回頭看了眼在微暗燈光下,顯得那樣纖細、讓人於心不忍的身影,他像中邪似的,收回了腳步走向她。
脫下身上的外套,他動作輕柔小心的將外套蓋在她身上,看了看那張顯然已陷入熟睡的恬靜臉蛋,他強迫自己轉身上樓。
邁著長腿一步步走向樓梯,每一步卻都成了煎熬。
他明知自己不該感情用事,明知該劃清彼此的界線,但他卻管不住自己的心,總是繞著她打轉。
終於,他猛然停下了腳步,像是下了重大的決定,毅然轉身走向那團小蝦米,小心翼翼的抱起她走上樓。
懷中的她輕得幾乎沒有重量,渾身更是冷得像冰塊。
她一到他的懷中,小臉便下意識的鑽進他的胸口,想汲取一點溫暖,兩隻小手更是自動抱住他的腰,自然得好像這個懷抱是專為她設計的。
他將雪初蕾抱進她的房間,小心翼翼的放上床,無奈她卻緊圈著他的腰際不肯放手。
硬起心腸扳開那雙小手,她不滿的咕噥一聲,又沉沉睡去。
置身在白色床單上的雪初蕾,看起來是那樣美麗恬靜,讓人幾乎不忍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