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耍我!塞巴斯蒂安很討厭——不,很憎惡——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梅爾在戲耍他。他不是個孩子,她也不是孩子了。可她卻在惹我生氣,坐在那兒翹著傲慢的下巴,漂亮的小嘴兒上帶著得意的笑。
塞巴斯蒂安右手握成了拳頭,他想在她該死的、傲慢的下巴上狠狠來上一拳,也許在她嘴上來上一拳更痛快。但塞巴斯蒂安有了更好的主意來教訓她。
他一下子把梅爾從汽車引擎蓋上揪下,動作快得讓梅爾連反應過來進行回擊的機會都沒有。梅爾還在疑惑地眨巴著眼睛時,塞巴斯蒂安已伸出雙臂抱住了她,一隻手五指叉開,頂住她頭的後部。
「你究竟想——?」
梅爾的話說到半截兒就停了,腦子裡也一片空白,因為塞巴斯蒂安的嘴已緊緊壓在了她的嘴上。梅爾沒有反抗,也沒有向一旁閃身將塞巴斯蒂安從她的肩頭扔過去;她沒有使用她熟練的防身術將塞巴斯蒂安擊得跪倒在地;她只是站在那兒聽憑塞巴斯蒂安的雙唇將她的大腦吻成一片空白。
而塞巴斯蒂安卻因此而十分懊喪,因為梅爾讓他背離了他的行為準則。強行施吻絕非塞巴斯蒂安願意做的事。更使他感到懊喪——懊喪不已的是,吻她的感覺並非像他預料的那樣。他原以為一個像梅爾這樣的女人應該有一種醋味兒,應該帶有酸味兒。
但是,她給人的卻是一種甜味兒。
他想,這不是果糖的味道,而是蜜,是讓你嘗過之後禁不住月舔嘴唇的味道醇厚的原生蜜,那種他從孩提時代起就抵不住其誘惑的蜂蜜。
及至梅爾放開嘴唇讓他去吻,塞巴斯蒂安越吻越深,貪婪地吸吮著。
梅爾最初的反應是塞巴斯蒂安的手並不柔軟,事實上很強壯有力,還微微有點兒粗糙。她能感到她脖頸後面的那只的手的壓力,感到頭後邊熱辣辣的。
他把她抱得更緊,兩人的身子在地上投成了一條長長的影子。梅爾的情緒被煽起,她用雙臂環抱著他,應和著他的親吻。
梅爾的感覺與最初大不相同了。她好像聽到他詛咒著改變了吻的角度,牙齒在她嘴唇上輕輕刮擦著,一陣難以名狀的快感讓她差點叫出聲來。她的心怦怦跳著,越跳越快,從心口跳到大腦,聲音在她耳畔迴響,就像一列在穿過隧道時不斷加速的火車。
兩個人本會永遠這樣親吻下去,穿越黑夜,穿越白天,直至她——
「嘿!」
這喊聲兩人都沒注意到,隱約間聽到的只是塞巴斯蒂安在喊梅爾的名字和他發出的一聲咒罵。
「嘿!」
這一次塞巴斯蒂安聽到了喊聲,也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腳步聲,他回頭盯著一個戴著棒球帽臉色發灰的傢伙,一隻胳膊摟著梅爾的腰,一隻手還緊緊壓在梅爾的脖子上。
「滾開!」他幾乎是咆哮著對那人命令道。「滾得遠遠的!」
「聽著,小伙子,我只是想問一下這家酒吧怎麼關門了。」
「他們的伏特加酒賣完了。」他感到梅爾已掙脫了他的胳膊。
「媽的,我只不過想要一瓶能喝的啤酒。」棒球帽攪了一場戲,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他的輕型貨車上開車走了。
梅爾兩臂交叉放在胸前,兩手摀住兩肘,好像在躲避一陣干冷的風。
「瑪麗·愛倫……」塞巴斯蒂安開口道。
「不要這樣叫我。」梅爾一轉身,有點站立不穩,邁步朝她的車走去。
她的嘴唇在顫動。她想用手按住不讓它顫動,但她沒敢。她的脈搏很快,喉頭的青筋突突直跳。她也希望它別再跳、跳慢些、恢復正常。
上帝!我的上帝!自己剛才一直在他懷裡,靠在他身上,任憑他撫摸!
他現在倒是沒撫摸她,但他看上去還會的。她本該馬上走開,但她沒有,而是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隨時準備阻擋可能會有的下一次襲擊。 「你為什麼要這樣?」 他很想凝神揣摩一下她到底在想什麼,以便能和自己的感覺比較一下,但他最總還是克制住了自己,剛才那樣已經對她不公平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很好,但最好別再有什麼事。」塞巴斯蒂安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她想得到什麼樣的回答呢?她問自己。她是不是想聽他說他抵制不住她的魅力?想聽他說是一時衝動?她抬起下巴:
「我可以忍受工作時別人佔便宜摸我,但其他時候不行。明白嗎?」
他兩眼一翻,以一種她意想不到的克制,舉起雙手,掌心向前。「明白,」他說,「不許動。」
「那好吧,」她一邊伸手去挎包裡掏車鑰匙,一邊想著剛才的事全過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對他們兩個來講都沒什麼意義。「我得回去了,要打幾個電話。」
塞巴斯蒂安跨前一步。梅爾嚇得立刻抬起頭來,就像一頭小鹿嗅到了餓狼的氣味兒。
「我只是給你打開車門。」塞巴斯蒂安說,看到梅爾那受驚嚇的樣子,他心裡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謝謝。」梅爾上了車,自己關了車門,清清喉嚨,確信自己的聲音輕鬆自然,「上來吧,唐納凡。我有地方要去。」
「請問,」塞巴斯蒂安坐到她身旁問道,「你吃飯嗎?」
「我一般都是餓了時吃飯。怎麼了?」
梅爾眼裡有一種疲憊,塞巴斯蒂安很是喜歡。「考慮到從上午到現在我吃的儘是些酒吧裡的花生,我想現在就吃些什麼,就算早些吃晚餐了。找個地方停一下好不好?我給你買個漢堡包。」
梅爾皺了會兒眉頭,想著這是不是什麼圈套。「我可以來個漢堡包,」她說,「不過我們各人付各人的錢。」
他笑了笑,往後背上一靠,「隨你的便,薩瑟蘭。」
第四章
梅爾整個上午差不多都在挨家挨戶地詢問蘿絲的鄰居,手裡拿著塞巴斯蒂安畫的速寫。到了下午她的收穫只是:三個人對她拿的速寫表示肯定,四個人用咖啡招待了她,一個人對她說了些下流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