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去吧。」她把相機放下。「他們可能很快就要帶他出來了。」
「如果你想要把大衛搶——」
「我不會那麼傻,」她提高了聲音說,「剛才我太不冷靜。現在我知道該怎麼辦事。」
他們一個從車左邊、一個從車右邊下了車,在人行道上並排走著。
「如果你拉著我的手,那我們看上去就更自然些。」塞巴斯蒂安把手伸過去。梅爾猶豫不決地看了看,聳了聳肩:「我想不會有什麼事的。」
「你有一顆多情的心,薩瑟蘭。」塞巴斯蒂安把他們拉著的手放到唇邊,吻一吻梅爾的手,對梅爾用一個很不雅的名字叫她,她也一笑置之。「我一向喜歡在這樣一個地方住上幾天,但並不長期居住,這兒有整潔的草坪,還有一個隔著圍牆修剪薔薇的鄰局。」他朝一個騎著自行車沿著街道快跑的小男孩點點頭,「有孩子在外邊玩耍,有縷縷炊煙,還有孩子們的笑聲。」
在這樣一個地方,梅爾總想有一個自己的住所。但她不想對塞巴斯蒂安說,也不想承認。她聳聳肩膀,「草坪裡有雜草,愛打聽別人隱私的鄰居透過百葉窗偷偷窺視你,還有愛狂吠的狗。」
彷彿是聽到了梅爾的召喚,一條狗穿過一個草坪飛奔而來,邊跑邊叫,聲音沉悶。塞巴斯蒂安只是側過頭看了看,那狗便停了下來,嗚咽了幾聲,夾著尾巴跑走了。
梅爾覺得蹊蹺,撅著嘴說:「耍花招。」
「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塞巴斯蒂安鬆開拉著梅爾的手,抱住了她的肩膀。「放鬆點,」他小聲說,「不用為他擔心。」
「我沒事。」
「你太緊張了,這兒。」他把手移到梅爾的脖根兒,輕柔地按壓著。梅爾想要掙脫。
「聽著,唐納凡——」
「噓!這是又一件禮物。」塞巴斯蒂安的手不知怎麼樣動了一下,梅爾頓時感到她緊張的肩部放鬆了。
「噢,」她長出一口氣。
「好點嗎?」塞巴斯蒂安還在抱著梅爾的肩,「如果我有更多時間——天知道有沒有,有朝一日我能得見你的裸體,我會把我的本領都拿出來,讓你好好放鬆一下。」他看著梅爾驚呆了的臉。「也許應該讓你知道我腦子裡都在想什麼才公平,我一直在想怎樣讓你一絲不掛。」
梅爾感到慌亂不安,惟恐自己會臉紅,目光直視著前方。「喂,還是想想別的吧。」
「很難去想別的,尤其是你穿著我的襯衫,看上去這麼迷人。」
「我可不喜歡調情。」她壓著嗓子說。
「親愛的瑪麗·愛倫,直言情慾與調情完全是兩碼事。如果現在我告訴你,你的眼睛有多麼可愛,使我想起了我家鄉的青山——那才叫調情。或者,如果我說你的頭髮像金子一樣閃光,皮膚像山頂的雲一樣柔嫩——那才叫調情。」
梅爾感到胃裡一陣莫名的、極其難受的攪動,她很想讓它停下。「如果你說這些話,我一准認為你發瘋了。」
「所以我才要直截了當。我想讓你躺到床上,我的床上。」在一顆枝葉茂密的橡樹下,塞巴斯蒂安停了下來,一把將梅爾攬在懷裡。「我想為你寬衣,為你做一切。」他吻住渾身發抖的梅爾。
梅爾搞不懂這一切都是怎麼發生的。「我想……」但是,梅爾根本不能思考,這就是問題的所在。「你簡直是瘋了。」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我想得到你,還是我說了出來?」
「因為……因為你以為我會對跟你亂來感興趣。我幾乎對你一無所知。」
塞巴斯蒂安托住梅爾的下巴。 「你知道我。」他又吻一下梅爾。
沒等梅爾再開口,塞巴斯蒂安警覺起來。「他們要出來了。」透過塞巴斯蒂安的肩膀,梅爾看到門開了,那個膚色淺黑的女人推出了一輛小推車。「我們到路那邊去,他們走過時,你可以仔細看看。」
梅爾又開始緊張了。塞巴斯蒂安一直抱著她的肩,一方面是關愛,另一方面是警告。梅爾能聽到男的和女的兩人的對話,是一對有一個健康的小寶寶的年輕夫婦之間輕鬆愉快的對話,但說些什麼聽不清楚。梅爾也沒多想,伸手攬住了塞巴斯蒂安的腰。 噢,大衛長了!梅爾感覺淚水又要湧上來,便竭力抑制住感情。大衛長得很快,一轉眼已從一個嬰兒長成幼兒了。他腳上穿丁一雙小紅鞋,兩腿踢蹬著,好像他已經會走路了似的。他的頭髮也長了,在頭上打著卷兒,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
他的眼睛……梅爾停了下來,差點叫出他的名字。他坐在天藍色的小推車裡看著她,千真萬確!而且,他眼裡還露出一絲微笑,一種看到熟人的微笑。他一聲尖叫,兩臂伸向梅爾。
「我的孩子喜歡漂亮女人。」那男的說著,臉上帶著驕傲的微笑,推著大衛走了過去。
梅爾站在原地沒動,她看到大衛伸長了脖子扭回頭看她,看到大衛撅起了嘴,聽到他很不滿的嚎了一聲,那個女的趕忙俯下身去低聲哼唱著去哄他。
「他認出我了,」梅爾小聲說,「他還記得我。」
「是的,他還記得。愛是難以忘記的。」梅爾往前衝了一步,塞巴斯蒂安一把抓住了她。「現在不行。梅爾,我們去給德弗羅打電話。」
「他認出我了。」梅爾發現自己趴在塞巴斯蒂安的懷裡。「我沒事了。」她說,但並不想從塞巴斯蒂安懷裡掙脫出去。
「我知道。」塞巴斯蒂安吻一下梅爾的鬢角,用手撫摸著她的頭髮,等她慢慢冷靜下來。
站在收養大衛那對夫婦家前面的人行道上,梅爾感到這是她一生中最難熬的時刻。德弗羅和一個女特工就在她面前的房子裡,她看著他們進的門。開門的是那個膚色淺黑的女人,仍穿著早上出門前的衣服,眼裡掠過一絲恐懼,彎腰撿起了一份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