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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想到「偵探小說」這一詞,梅爾笑了。現在的情景太像偵探小說了。在梅爾的心裡,生活要比小說乏味的多。在現實世界裡,偵探工作就是成堆的文書,一連幾個小時坐在小車裡極不耐煩地等著什麼事情發生,再不就是一個接一個地打電話,與那些不願意談話的人談話。也有例外的——但更糟糕——有些人談起來沒完沒了,但卻毫無價值。

  但偶爾,生活中也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令人興奮的事,比如一個帶著頸圈的二百磅重的大猩猩把你推來搡去。這種樂趣,就是給一座金山,梅爾也不換的。

  可這種生活又有什麼好呢?做著自己喜愛的事,謀一份營生,甚至工作得很出色,但如果不能幫助朋友,那又有什麼好呢?她生活中並沒有太多的朋友,說到朋友她就很自然地想到了蘿絲和斯坦,他們兩個的存在、他們與她共享大衛帶來的歡樂,都讓她感受到友情的珍貴。

  她情願赴湯蹈火,只要能把大衛找回。

  打完了訴狀,她又拿起一份在她桌子上放了兩個月的文件。這是關於大衛,梅克裡的資料,內容少得可憐。

  這裡有關於大衛的最主要的東西——他的身高、體重、膚色,他的腳印、手印,他的血型以及他左臉上的那個小酒窩兒。

  但文件裡並沒記載大衛笑時,他的小酒窩兒會變深,變得更加逗人。文件裡也沒有對大衛的笑聲的描述,沒有寫當大衛用他那柔軟潮濕的小嘴親吻你時你會有什麼感受。文件裡也沒說當你把大衛高高舉過頭頂玩開飛機遊戲時,他那雙漂亮的褐色眼睛有多麼明亮。

  她清楚她內心很是空虛,非常悲痛、恐懼,她也清楚所有她的痛苦加上一千倍,也遠不及蘿絲每時每刻所經受的折磨。

  梅爾打開了文件夾,從中抽出大衛六個月時在照相館拍攝的正面像,這是他被綁架僅一周前的照片。照片上,他對著相機微笑著,胖乎乎的臉上顯出了幾道細紋,手裡抓著他從醫院回家時她給他買的小玩具熊,頭髮正開始長多,一種近乎即將成熟的草莓的顏色。

  「我們會找到你的,寶貝。我們會找到你並很快就帶你回家的,我發誓。」

  她把照片重新放回,不敢再多看,因為如果她想保持一種沉著冷靜的職業態度,她就必須這樣做。對著大衛的照片出神於事無補,就像去雇一個長著海盜嘴幽靈眼的巫師一樣無用。

  那個傢伙真讓她氣憤,讓她從頭到腳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冒火,他臉上的那種表情,他掛在嘴角的那種不陰不陽的笑,讓她直想揍他一拳。

  他說話的聲音倒是很圓潤,但他低沉的愛爾蘭口音聽起來很不舒服。他的聲音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盛氣,但他跟蘿絲講話時卻不是這樣,而是十分親切溫柔,非常有耐心。

  他只不過是想要蘿絲振作起來,梅爾心想。她從一堆電話簿上邁過,走到放在門口的一個冰箱那兒,冰箱裡有好多飲料,全都是含咖啡因的飲料。他只不過想要使蘿絲振作起來,自以為是地要給蘿絲以希望。

  大衛會找到的,但那要靠警方嚴謹而符合邏輯的偵破,而不是靠一個穿著六百美元一雙皮靴的幻想狂,靠他的什麼遙視。

  就在她氣呼呼喝著冷飲時,門外傳來了那雙皮靴的聲音。

  她沒問是誰,仍舊在門口靠牆站著,挺在嘴邊的瓶子冒著一絲青冷的氣,眼裡冒著一絲刺人的光。塞巴斯蒂安隨手關上身後寫著「薩瑟蘭事務調查所」的房門,漫不經心地環顧著屋內四周。

  他到過的辦公室多了,有比這好的,當然也有比這更糟的。梅爾的辦公桌是從出售軍用剩餘物資商店買來的灰色的鐵桌,很實用,也很結實,但一點也談不上美觀。

  兩個金屬文件櫃靠牆放著,上面連油漆都沒刷。屋裡有兩把椅子,一把是紫紅色,另一把已經褪色,說不上是什麼顏色了,兩把椅子分放在一個很單薄的桌子兩頭,桌子上有些不知是何年何月的舊雜誌,桌面上有不少香煙燒過的痕跡。

  文件櫃和桌子後面的牆上,是一張美麗的蒙特雷海灣水彩畫,與整個房間不協調得就像一個站在游泳池邊的姿態優美的少女。整個房間不知怎的散發著一種春天草地的氣味。

  他瞥了一眼梅爾身後,發現那是一個小廚房,裡面雜亂得令人難以置信。

  他感到難以忍受。

  把手插到口袋裡,塞巴斯蒂安對梅爾笑了笑:「一些古玩。」

  她又喝了一口飲料,用兩隻手夾住瓶口,讓瓶子搖擺著:「找我有事嗎?唐納凡。」

  「還有一瓶飲料嗎?」

  她遲疑片刻,聳了聳肩,又過去拿出一瓶飲料來:「我想你從山上下來,不是到這兒喝飲料的吧?」

  「但有飲料喝我很少拒絕。」他接過瓶子,擰開口,迅速將梅爾打量一番:緊身牛仔褲,有劃痕的皮靴。他的目光又回到上邊:上翹的下巴,下巴中間那個迷人的小窩兒,充滿懷疑的碧綠的眼睛。「今天上午你看上去的確迷人,瑪麗·愛倫。」

  「不要這樣叫我。」儘管她只想稍微嚴厲一些,但話說出來卻是咬牙切齒。

  「多麼好聽又老式的名字。」他則歪著頭跟她開玩笑,「不過,我想你叫梅爾更合適。」

  「你究竟要幹什麼?唐納凡。」

  他一本正經地說:「尋找大衛,梅裡克。」

  她差點相信了他。他說得很真誠,很真誠。她幾乎被感動了。但她突然間想到這根本不可能,便坐在屋子一側的椅子上,兩眼盯著塞巴斯蒂安。

  「夥計,這兒只有你我兩人,我們可以有什麼說什麼。這件事與你無關。我之所以陪蘿絲去找你,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樣說服她,因為這可以讓她暫時得到些安慰。但你那套東西我知道,也許你偽裝得很巧妙,讓人難以識破你的騙局。說什麼給我二十美元我就能改變你的命運,出很小一筆錢我就能幫你掙大錢、幫你得到權力和你想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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