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住女人的貞節,就是保護男人的擁有權,而相對的,這其實也就等同於禁錮了女人的情慾……」她激動地伸手往自己的額頭一拍,「哇!虧我還是女性主義的服膺者……就這麼決定了!」
「決定什麼?」這會兒換成伍慧真一臉的疑惑。
「決定徹底解放!從此刻起,我再也不穿內衣了。」說著,她竟伸手往衣裡探,不一會兒,拉出一件女用胸罩。
「你……你瘋啦?」伍慧真扭曲著臉尖聲道。「你是不是太矯枉過正了?」
「要做,就真的徹底實踐,我李菀婷從不做半調子的事。」她一臉的慷慨激昂。果然是不嗚則已,一嗚就要驚天動地。
「那不平白給男人的眼睛吃冰淇淋?」伍慧真的五官全皺在一起了。
「總比得乳癌好吧?書上好像就是這麼寫的喔!」她聳聳肩,無所謂地說。「反正,就只是身體的一部分嘛!我又不是要袒胸露背,我有穿衣服啊!幹嗎還多那一件小盔甲啊?」
「我是沒差啦!可你……」伍慧真為難地盯著她豐滿的胸部。
「喂,幹嗎歧視我的身體?大家都要一視同仁!」菀婷不滿地呻道。
「我羨慕都來不及了,哪還有歧視的道理?隨便你啦,只要解放不要變成妨害風化就好了。」伍慧真終於沒有意見。
「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A和C到底有什麼不同?」
我的天哪!伍慧真快被她打敗了。
? ? ?
半夜三點半,菀婷躡手躡腳地走進家門。
「唉——累死我這一身老骨頭了!」她一邊揉肩搓骨,一邊低喊酸痛。
「誰要你半夜三更還在外頭鬼混?」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冒出來。
「誰?」她驚呼起來,定睛看清來人,「媽呀!」害她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沒錯!就是你媽呀!」李母沒好氣地說,接著啪喳一聲,點亮了客廳裡的水晶吊燈。
「可不可以先關掉那該死的燈光?」菀婷痛苦地瞇起迷離的雙眼,習慣了整晚在酒吧裡氤氳昏黃的夜生活,這水晶燈實在亮得太刺眼。
「看看你這一身清涼打扮……嘻嘻!」李母邊叨念邊搖頭,一臉不堪入目的表情。
「還有,你好好一張可愛的臉蛋,幹嗎塗個死人妝啊?」
「我好累喔,可不可以明天早上再說?」菀婷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
「少唬我!你哪一次不是睡到太陽曬屁股了才起床?什麼早上?現在就是早上!」李母氣呼呼地指著她的鼻子大罵。
「媽——」她露出慣有的撒嬌表情,諂媚地說:「現在是美容覺的時間,你不怕明兒個一早皺紋統統跑出來了?」她故意裝成一臉驚恐。
「還不就為了你這死丫頭!單單為了你的終生大事,我就平白多出幾百條的魚尾紋!」李母咬著唇嘀嘀咕咕道,兩手還不忘輕憮面頰。
「誰要你操心來著?」話一出口,她忍不住打了個酒隔,大概是今晚酒喝多了點,她心底的秘密竟然就這麼脫口而出。「我這一輩子根本就不打算嫁人。」
「什麼?你再說一次?」李母急得大喊,也顧不得什麼夜闌人靜了。
「我不嫁!」她又說了一次。
「你不嫁?為什麼不嫁?你別忘了,我們李家還得靠你這兔崽子來延續香火,你不多生幾個男孩子,分三兩個跟我們姓,你要我如何去面對李家的列祖列宗啊?他們留那麼多筆土地,以後要怎麼傳下去?你說啊?你這個沒良心的小王八蛋……」
李母披頭散髮且一身白睡袍,外加齜牙咧嘴的模樣,活脫脫就是夜叉再現。
「他們姓李的事,與你何干?」菀婷沒好氣地說。「只要我們女人結了婚,就淪為男人傳宗接代的工具,除了養兒育女外,誰管你存在的價值、人生的意義?我們是人,可不是母豬啊,為什麼我們連自由選擇的權利都沒有?」她悻悻然道。
「你在說什麼鬼話?你不嫁人,那以後老了走不動,誰來陪你、誰帶你去看病、誰給你送終?你以為自己可以永遠年輕貌美、永遠有朋友尋歡作樂?別傻了!你現在自由自在的代價,就是注定將來孤獨。」李母愈講愈激動,不知道想說服的是不是她自己。
「有很多替代方案啊!人才是最不可靠的,自己的快樂不能外求,更萬萬不能建築在孩子身上。」菀婷的小腦袋今晚似乎特別靈光,一些話呼嚕呼嚕就快速跑出來了。
「你說那麼多,無非只是想推諉做子女的責任吧?」她母親哀怨地看著她。「我不懂你說的話,我只知道為了生下你,我失去其他生兒子的機會,你爸才有了借口在外面尋花問柳……
說不定,外頭那些女人早已經為他傳宗接代,根本就不需要你了……」李母抽抽搭搭哭起來。
「這不公平!」菀婷垮著臉悶聲道。她最不願意看到媽擺出一臉棄婦的模樣,可她們上一代女人無論好說、歹說,就是走不出來。
「不公平?」她母親停止哭聲,抬頭冷笑道:「這話你別對我說,老天爺對我又何嘗公平了?」
「你幹嗎那麼想不開呢?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莠』?爸就是那枝妨害禾苗生長的狗尾草,你必須離開他,人生才有轉機,不要老是悶在家裡默默等待。他搞婚外情搞了幾十年,你也等了幾十年,難道真得等到白了頭,你才會徹底死心?」菀婷一臉的不解。
「你們年輕人總是把事情說得特別容易!」李母閃避著菀婷銳利的目光,想要改變話題。「總之,你若不替自己找個男人,我就替你安排相親。」
菀婷向來行事勇敢、果決,看到父母親幾十年來死氣沉沉又充滿怨懟的婚姻,不禁讓她對結婚充滿了疑慮與抗拒。
兩個人能不能相愛一輩子,沒有人有把握!
可婚姻制度,卻好像想把兩個人永遠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