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婷想著、想著,竟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婚姻不人道啊!她在心裡淒厲地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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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婷搖手擺臀、風姿綽約地走在寒冬街頭,路上行人莫不投以「驚艷」的目光。
身高不過一百五十五公分,卻足蹬六寸細高跟鞋,再加上原本三七比例的長腿,在這寒颼揚的天氣裡只短短圍了個小紅裙,活像個早熟的小女孩踩高蹺,行人沒有不「驚」的道理。
而她酡紅的小臉蛋卻像打翻的調色盤,五顏六色全給抹在臉上,翹而黑的長睫毛也塗了銀粉膏,立體有型的腮幫子儘是渲染的紅彩,確實也夠「艷」!
還有,那挺直微翹的小鼻頭,竟然像非洲土美人般串了個小銀環,肚臍眼週遭則像是被亂槍掃到,留下五、六個彈孔,一一勾掛著鐵環。
不知是天冷還是被她的勇氣給懾服了,路人看了直打哆嗦。
可在菀婷身上,是找不著「發抖」兩字的。
她婀娜窈窕、款擺生姿,似乎對旁人激動的反應感到很滿意。
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她眼睛發光地走進一家高雅的西餐廳……
第二章
「你——」菀婷一走進預定的包廂,李母原本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頓時凝結。
不理會她母親的瞠目結舌,她大搖大擺地走到惟一僅存的空位,自顧自地拉開座椅,然後一屁股坐下。
沒有人發出聲音,連一絲絲的呼吸氣息也沒有。
菀婷一臉無辜地環視四周,發現大家都一個勁兒地屏息、目不轉睛地凝視她。
「嘿嘿!」她忍不住又是一陣竊笑。
「你……打扮得好漂亮!」隔壁座位的男人突然打破沉默。
在場的其他人間言,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什麼?」這個男人出乎意料的反應,讓菀婷一時驚岔了氣,她用力扭頭想看他,卻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忍不住猛咳嗽。
「你還好吧?」他體貼地問,一雙粗獷、有力的手掌輕輕撫拍她的背,他的體熱正透過她的背脊傳到她怦怦然的心跳。
菀婷趕緊挺立身軀,一抬頭,卻望進一潭黝黑深沉的目光裡,令她幾乎要迷失了。
「你是誰?」她搖搖頭,眼神迷亂,再定睛一看——
呆呆男?
沒錯!眼前這頭頂瓜皮帽髮型、眼罩黑色玳瑁鏡、身穿高領長白衫的男人,確實是個標準的「呆呆男」。他眼神呆滯無光,表情死氣晦暗,她在他死魚眼裡,找不到一絲方纔他看到她出現時的奇幻。
「我是不是眼花了?」她咕噥低語道!」邊還握拳重敲自己的腦袋。「這是他腦筋有問題?」她轉頭狐疑地看著他。
他還是一臉木然的表情。
眾人看她一身奇異打扮,又自言自語、舉止怪異,莫不面面相覷。
李母則氣得直翻白眼,差那麼一點就要口吐白沫了。
「你一點都不記得我?」那呆呆男以平板的聲音問道。他不著痕跡地握住菀婷猛敲自己腦袋的雙手,輕柔地撫弄著。
這是一雙會調情的手。菀婷忍不住這樣想。
可當她再仔細端詳他的臉龐,他唇上留有一撮小鬍子,本來應該是性感、成熟的象徵,可現在搭配地全身「俗得有剩」的打扮,看起來還真是蠢得可以。
「你再仔細看!」那呆呆男又說,眼睛忽的一閃。看到她還是滿臉問號,他只好無奈地繼續解釋,「升小學三年級的暑假,你長水痘……」
「你——」他才說了兩個提示,菀婷就已經尖叫起來,眼中綻放著狂喜。「黃偉漢,對不對?」
「嗯!」黃偉漢木然地點點頭,臉上並無特別欣喜的表情。
「我說嘛!我們家菀婷自從那個暑假,就天天把你們家偉漢的名字掛在嘴上。」李母精神終於來了,看他倆熱絡的反應,她忍不住喜上眉梢。
菀婷好奇地盯著黃偉漢呆滯的臉龐,她實在很難把眼前這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和記憶裡的小個子男孩聯想在一起。那時候她準備升小學三年級,卻在暑假時不幸感染了水痘,水痘在臉上蔓延,害她奇癢無比,鄰居孩子怕被傳染都不跟她玩。
她人小皮薄,受不了被朋友排擠、恥笑,每每哭得稀里嘩啦,他和雙胞胎弟弟黃偉廉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大她三歲,從來也不跟女生玩在一起,那個暑假卻反常地對她格外的好。
她被其他小男孩弄哭了,長相老實的黃偉漢會溫柔地安慰她;平時調皮搗蛋的黃偉廉就追著那些男孩跑,把人揍慘了,自己也不免掛綵,回家面對父母又是一陣皮肉之痛。他們外表長得非常相像,個性卻是迥異如天壤之別。
那真是她童年裡最美好的一段記憶,只不過那年暑假一過完,他們全家就移民了,從此再無音訊。
「你都沒變!」黃偉漢突然露齒一笑,老土的鏡片後一雙眼煙折生光,那笑容有著弟弟黃偉廉淘氣的影子。
「你弟弟呢?」菀婷脫口問道。
「他還不知道在哪裡鬼混呢,哼!」對座的中年女子突然憤憤插話。
菀婷不解地看著黃母,再將視線移回沉默不語的黃偉漢,發現一抹淡淡的哀戚出現在他臉上。「他結婚了沒?」李母努力地想把話題轉到婚事上。
「還沒!」黃母不帶絲毫感情地說。「女朋友一籮筐,正經的沒幾個!」她語氣裡有著極大的不滿意。
「唉!英俊的男人天生就是比較花心。」李母也忍不住一陣喟歎。
「誰說的?我們家偉漢就從不玩弄女人,他從小到大沒讓我們操過心。」黃母慈藹地看著他,接著,她表情一轉,「說到他弟弟,我就滿腹的牢騷發不完。偉廉和偉漢截然不同,就像是魔鬼與天使不小心搭在一起才做了兄弟。
「從小到大,偉廉就專挑冒險刺激的事做,打群架、飆車、狐群狗黨……也不想想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那種擔憂的心情。中規中矩、舒舒服服地過日子有什麼錯?你們說是不是?」黃母表情充滿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