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這樣的人,活著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這實在太為難我了,任小姐,你可不可以先稟告主子再離開?」
很好,蕭家堡的訓練果然嚴格,面對這樣的苦苦哀求,仍然不為所動,蕭中塵抹抹鼻子苦笑,心裡卻有點發疼,為他的病娃娃。
「可是我現在就想走。」任緇衣急得滿眶淚水直往下掉,她怕再晚就走不了,話中的口氣雖然堅定,卻顯露心中的慌亂。
「不……不行。」這男人差點被她說動,但看到十二少的身影就佇立在她身後,連忙改口,暗自慶幸沒有心軟,以免犯下大錯。他側過身軀就要喊出聲,卻見到十二少對他搖了搖手,於是作罷。
「拜託你,我求求你,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我已經約了我的族人,他們都在外頭等我,我必須出去,要不然他們會不等我的。」任緇衣擔心著很多事,最怕的還是張兆輝他們的威脅,她絕不能拿親爹的事開玩笑啊!
好厲害,竟然還約了他們,蕭中塵氣極反笑,看來五年的時間的確讓她某些地方改變了,她居然會在他不同意之下暗自行動,這實在太讓人驚訝了。
中年男於遲疑地望了蕭中塵一眼,」這……這個……」
蕭中塵對他打個手勢,示意他開門。
中年男子連忙照做,任緇衣吁了口氣,身子軟軟便往下滑,她的臉冒著冷汗,四肢發著顫,幾乎站不住身子,卻感覺有雙堅實有力的臂膀從她身後抱住了她,及時支撐她下滑的身軀,她嚇了一跳,忙轉過頭去。
「十……十二……十二少,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可以來,我更沒有理由不來。」蕭中塵悍戾地瞪著她,懷中的身子嬌軟無力,顯然剛才的對峙與一路上的逃跑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他反手將身上的大衣轉披在她肩上,」既然有計畫要離開,就不該穿著這麼單薄的衣裳,也不該把身上所有的錢全部用光。」
任緇衣急促地開口,」別再阻止我了,我無法安心住下,就當所有的事都不曾發生過,我擔心我爹,即使他已經不在世,但我不要他死了也不能安穩。」
「我說過這些全交給我。」
「與你無關,我求你別管這件事。」她推著他,但他不為所動。
「為什麼不管?」他扳正她的小臉,漆黑執著的深眸對上她的,」你忘了我們是兄妹,做哥哥的怎麼可以不照顧自己的妹妹。」
「可是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任緇衣忍無可忍,雙手握拳敲打著他的胸膛,「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我身上穿的是拜月教的衣服,我是個拜月教徒,我的父親、我的族人都在中原等我,我不是你妹妹,我也做不來你的妹妹,我要的你永遠也給不了!」
第二次了,這是今晚第二個人當著他的面,要他正視早有所悟的事實。
他仍不清楚他對懷中人的感受,究竟是憐,是惜、還是愛,只能任她無肋的發洩,他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不管那是種什麼樣的情結,他注定無法回應。
「別氣了。」他輕柔地用潔白方帕拭去她的淚水,」別哭了,對身體不好。」
任緇衣不好意思了,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控,更沒注意到自己淚流滿腮,」我……我……」
「別說,我都懂。」蕭中塵放開她的身子,目光栘向他處,守門人早已離開站得遠遠的,不敢打擾他們。
於是,他試著解釋,」以前,曾經有個女孩對我無比信任,大家也都認為我跟她理所當然的將相守到老,可是,事與願違,她已經不在了,基於道義,我必須一輩子孤單,你明白嗎?」
任緇衣怎會不明白,她悲哀的垂下頭,一抹牽強的微笑掛在唇邊。
「我其實並不愛她,如果當年那天早上,正要偷溜的我沒有經過她的房間,所有的事都會改變。但是天下事總不能盡如人意,那天我第一次對她說謊,說我很快就會來接她,並且帶她一起闖蕩江湖,她相信了,但我卻走了,直到我知道闖下大禍時,一切都太遲了,她以折磨自己的身體來懲罰我,我不能說不,於是我向她發誓,此生非她不娶。」蕭中塵一開口,就全盤托出,這是他首次剖析自己對蓮兒的感情,他的神色自然而無虛假。
但任緇衣心碎了,」所以你只願意和我當兄妹,你……你也只能和我當兄妹。」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已經低不可聞,而她的頭也越垂越低,幾乎看不見她的額頭了。
「嚴格說起來,我不懂愛,也不需要愛,朋友們說我是最好的朋友,最夠義氣的朋友,蓮兒也說過當我的朋友比當我的情人幸福,所以當我妹妹也不錯,你認真的考慮一下。」蕭中塵玩笑似的抬起她的下巴,以為會看到含淚的臉龐。
沒想到他對上一張漾著歡顏的蒼白小臉,她又讓他驚訝了,原來多病的身子骨下,寫著」堅強」兩個字。
「那好,我就做你的妹妹,現在是不是可以麻煩大哥,送我出堡,我得走了,再遲天要亮了。」任緇衣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她只希望做他的妹妹,然後一輩子陪在他身邊,直到自己香消玉殯為止,因為她愛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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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中塵親自送她出堡,不僅如此,他還一路陪著她。直到這日,烈日當空照,蕭中塵依然好整以暇的走在她身邊,還不時為她開路遮涼,這令任緇衣大為不解,他甚至還拉著她在街邊早餐店坐了下來。
「老闆,來兩份烙餅,再來四碟熱炒,三盤肉、兩碗鮮乳,希望你吃得慣。」
他先自作主張的叫了一大堆菜,然後再要求她全盤接受,任緇衣的個性習慣被動,對這樣的安排自無異議,只是奇怪,」大哥,你不回去嗎?」
「我以為我這樣做已經很明顯了。」他分開烙餅,夾入一些菜,再遞給她,連早餐都幫她張羅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