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任緇衣的小臉幽然的朝天癡望,」大哥哥,我一直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仇鐵鷹無言以對,許久,他輕聲道,」或許因為你第一次跟爹分開,才會胡思亂想,再加上你的傷一直沒有起色,到下一個鎮時,我必須為你找個大夫看看才行。」
「大哥哥,別為我煩惱了,我的病治不好的。」任緇衣虛弱的笑笑,拿著衣裳,便走到隱蔽的大樹後換上。
仇鐵鷹抱著雙臂,靠在馬邊等候。當任緇衣走出來時,只見雖一身粗布棉衣,卻不掩柔弱清麗的小美人緩緩出現在他面前。他走上去調整她的衣帶,」這不是這樣弄的,應該是這樣才對。」
寬大的衣袍遮蓋去她原本露在外頭的青蔥玉臂和圓潤合度的雙腿,卻更添一絲欲蓋彌彰的嫵媚。
仇鐵鷹將她一頭青絲用根髮帶束起,見她對這些女人家的東西全然不懂,不禁笑道,」你究竟多大了?怎麼連頭髮都不會梳呢?」
「已經快十五了。」
仇鐵鷹嚇了好大一跳,他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看了看她嬌小的身子和稚氣未脫的臉龐,」你才小我三歲,怎麼可能?」
他的訝異逗笑了任緇衣,」我真的已經快十五了,拜月教的人從不打誑語。」
「可是你看來才十一、二歲,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心絞痛,跟我娘一樣,爹說是遺傳。」
瞧她說來如此輕描淡寫,仇鐵鷹可疑惑了。」什麼是心絞痛?聽都沒聽過。」
「是一種心的病,發作起來,心就像被緊緊揪住一般,有時候還會痛得暈過去。」任緇衣吐吐舌頭頑皮的笑了,」這種病是不會傳染給別人的,大哥哥,你別怕。」
她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會怕這種病嗎?笑話!他拍拍她的頭,」好孩子,難得你這麼體貼細心,不過,這份細心大可用在別人身上,你仇哥哥我身強量壯,啥都不怕。」
任緇衣柔順的笑笑,轉開話題,」大哥哥,我們還要走多久?」
這是她心頭的陰影,早已想問,卻又不敢。爹爹那晚的神情如此不尋常,連抱著她的雙臂都微微顫抖,她好怕,彷彿有什麼大事已發生,而她卻毫不知情。
更何況,從小至今,她從未離開過爹的身旁,如今熟悉的環境不再,熟悉的爹爹不在,她到底要往哪裡去?
那雙天真卻略帶憂鬱的眸子直視著仇鐵鷹,令他背上冒出一排冷汗。他硬不起心腸摧毀她的希望,濃眉一蹙,見天色不早,索性拴好馬匹,起火野營,盡量拖延時間好迴避她的問題。
任緇衣乖巧的在一旁幫忙,她的性子溫和,不善與人爭,也不喜歡追根究柢,她總是將所有的事擺在心頭,不管好的壞的,她全默默接受,即使像現在,仇鐵鷹不語,她再笨也大概猜到事情嚴重。
唉!小嘴悄悄吐出一口氣,她不禁自問,如此無用的自己活著究竟做什麼呢?
「吃點乾糧吧!」
她接過白饅頭,一口口吃了起來,她的柔情令仇鐵鷹內心的歉疚油然而生。
他咳了聲,」你聽過西域蕭府嗎?」
西域蕭府?她茫然的搖了搖頭,」沒聽過,西域倒是去過,那裡熱得緊,四周空蕩蕩的,日出月落,日復一日,景色單調且乏味。」
「你去過西域?」他可驚訝了,這麼柔弱嬌怯的身子,如何能在西域生存?
她緩緩搖著頭,」我們來自西域,五歲以前我還在沙漠生活。」
「原來如此,」仇鐵鷹明白了,江湖中傳言拜月教來自西陲果然並非謠傳。
「你爹把你交給我時,曾提到要我把你送到西域蕭府,或許你到那裡就會明白你爹的用意了。」
任緇衣咬著下唇,一直等到仇鐵鷹在大樹旁沉沉睡去,她卻仍然無法入眠,只要想到未知的未來,就令她一陣頭痛,那西域蕭府究竟是什麼人?跟她爹有關係嗎?她此去會受到歡迎?還是會被羞辱呢?爹到底為她安排了什麼樣的生活啊!
她的焦慮以及對父親的思念,雖然始終壓抑著,但卻徹底拖垮了她的身子。剛進晉城住進客棧後,她就累倒了,連同先前受到的掌力,她嬌怯的身子再也挺不住。
那天一早,仇鐵鷹剛起身,前來敲她的房門時,才發現她發著高燒昏迷不醒。
仇鐵鷹連忙找來城裡的大夫,當場抓了藥讓她服下,卻未見效,令他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
「這該怎麼辦?你再忍著點,我去找大夫來看看。」
任緇衣昏昏沉沉的拉住他的衣袖,」大哥哥,那也只是白費力氣罷了,我身上有藥方子,不如照這藥方子去抓藥吧!」
「也好。」仇鐵鷹急忙前去。說實在的,他與這小女孩一路行來,已經有種超乎鏢師與被保者之間的情誼了,他發自真心的關懷著她,也為她小小年紀卻得忍受著無比巨大的煎熬而心痛。
他找上全城裡最大一間藥鋪。」掌櫃的,麻煩你給我照這藥單子抓個三帖藥,藥材要上好的,多少錢都沒關係。」
掌櫃的接過藥單,歎息一聲然後放下。」這位小哥,這張單子的龍舌涎,藥珍珠、粉玉草精都是稀有的藥材,原本我們這裡是有一點,可惜你晚了一步,全教人買去了。」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調調貨?」這裡似乎是這城中最大一間藥鋪,如果這裡沒有,仇鐵鷹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尋藥。
「這位小哥,如果我們這裡沒有,全晉城也不會有藥啦!」掌櫃的瞄了一眼他惶急的神情,索性提個建議,」可惜你晚了一步,前兩位客人才把這幾味買走,說好這時候來取的,說不定你可以跟他們商量看看。」
仇鐵鷹心中又燃起萬分之一的希望,他兩臂抱胸立在一旁,不多久,他就看到一位氣質出眾的俊美男子走進這家藥鋪。
朝陽燦燦的朗朗晴空下,這位俊逸瀟灑的男子呵呵淺笑,步履隨性且飄然的踏進門,一開口便向掌櫃要了那幾味藥,他讓仇鐵鷹一時愣然,很難想像一人的五官,身形和氣質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無縫,從而揉合出難以言喻的魔性般的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