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臉色乍變,好半天才逼出一句:「她姓岑,不姓上官,怎麼會……」
「她母親姓岑。」喬瑟的眼光停留在舞台上,正好錯過伊森臉上精采的變化。「聽說是她母親被人暗殺之後,上宮龍騰為了紀念她母親,就把她的姓改了;從母姓在中國人來說其實是滿普遍的。」
是了,海藍的母親死於非命,那場車禍原來是暗殺,怪不得海藍心中對過往的記憶如此排斥,他只知道海藍家很有錢,沒想到她是大有來頭的人物。
原來他救了海藍的那天,她遇到的不是搶劫,而是綁架。
伊森的表情變得森冷,眼光也充滿陰霾,他在克里昂家不過是個附屬企業的小角色,桑妮的綁架行動他自然不可能得知。只是真是諷刺極了,救了海藍的竟然是他,克里昂家的自己人。
為什麼海藍不曾告訴他實話?
「上官龍騰很難纏,我們看上的事業,他們都要插手、竟爭,最近更是過分,不知從哪抓了個把柄,告克里昂教唆他人犯罪。」喬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弄得冰塊鏗鐺響,他和眼神變得深沉。「桑妮卻還在這緊要關頭去綁架他女兒,也怪不得克里昂會把桑妮罵成那樣……哦,對了,聽說克里昂有意把這案子交給你。」
「什麼?我!?」伊森驚跳起來,差點打翻吧檯上的酒杯。克里昂要他做什麼?去跟海藍的父親作對?伊森的額頭立刻劃上深深的刻痕。「為什麼是我?我向來都是幫他打發稅捐處,這種案子有其他律師在替他辨不是嗎?」
就因為你之前表現得太好,所以他愈來愈相信你了。」喬瑟讚許地拍拍伊森的肩膀,「老弟,你要飛黃騰達了。」飛黃騰達?是了,所以他必須去幫他老闆扳他女朋友的老爸,或者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他的老闆知道他的女朋友就是自己頭號敵人的女兒,會有什麼想法?
這是個複雜到他幾乎有能解決的狀況,煩得他整 個腦袋就像是要爆炸開來,他深吸一口氣,想鎮定自己的思緒,可是他漸漸發現,深呼吸的方法已經對他沒有用了。
「伊森?伊森?」
「什麼?」伊森陡地回過神,發現喬瑟銳利的眼睛正盯著他。
「你看起來不對勁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
「我……」伊森欲言又止,但是喬瑟神通廣大,自己又能瞞他多久?他歎了口氣。「我跟我女朋友就是在這裡認識的,她叫海藍,我只知道她中國人,家境很富有,但我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世背景。」
喬瑟睜大眼睛,愕然地皺眉,搖頭大喊:「天!有這麼巧的事!」
「我不曉得她是否故意瞞我或什麼的,她知道我陣克里昂做事,卻從來不多說。」伊森煩燥的腦子,此時卻忽然掠過一絲卑鄙的想法,「難不成她是刻意引誘我?可我又不是克里昂先生跟前的紅人,這又是為了麼?」
「也許她是真的愛你吧。」喬瑟一句話解決了伊森的疑問,「據我所知,岑海藍從不插手她父親的事業,她父親想盡辦法希望她做接班人,但她始終都沒有興趣,而且已經離家出走很久了。這也是桑妮被老爸臭罵一頓的原因,綁架一個不相干的人回來做什麼?」
「不過——」喬瑟眉心倏地微擰,「如果可以,我勸你還是早點散了好。」
伊森心底的優慮,果然仍是無法解決。
「你跟她在一塊兒,肯定影響到你在克里昂家的發展,你的立場怎麼可能確定呢?克里昂不會再認為你是忠心的了。換個角度看,你從岑海藍那裡鐵定很重的,你想她老爸可能會樂意讓你跟他女兒在一起嗎?」喬瑟的臉在煙霧之後看來冷靜至極,「所以說,你們兩個在一起,對你的未來來說,沒什麼好處的。」
伊森靜默了,不發一言的他連平日的帥氣俊美都彷彿消失不見,換成的是深沉與陰鬱。
「老弟,你我都是在意大利貧民區長大的,今天能有這種成就,不容易呀!看開點吧,世界上的女人不只她一個。」喬瑟緩緩吐出一口煙,語氣犀利卻實際。「再想想,如果沒有了海藍,你大可考慮桑妮了,他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海藍一個身上。美麗的海藍,聰明的海藍,性感的海藍,麻煩的海藍……
他曾以為他飄泊不定的終於找到停靠的港口,他曾以為海藍會是他今生最美也是最後的戀曲,然而這些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卻讓一切都變了色。
這麻煩的狀況……伊森把頭埋進一雙大手掌裡,苦思不出結論。
× × ×
當天晚上伊森開車回家時,可以想見在他心中,是複雜得無以名狀的掙扎與天人交戰。
明天等海藍回來之後,該怎樣問她?該怎麼說她?可是就像剛才跟喬瑟討訟不出個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伊森懷著心事,才剛開門踩進公寓,沒想到身後一雙柔軟細嫩的小手便伸過來住他的雙眼,然後海藍那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刻的聲音在他身邊愉悅地乍響:「Surprise」
伊森又驚又喜又煩又悶,這五昧雜陳的情緒一下子全翻湧上來,害他差點把剛剛在酒吧裡灌的酒吐個滿地!
岑海藍嚇了一跳,急忙去拍撫他的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開個玩笑而已嘛!」
伊森的手撐在牆上,好半天才止住胡亂翻騰的胃,站直身子。「你不是明天才回來?」
「我想你羅,所以就提早飛回來了嘛。」岑海藍甜笑地湊到他面前,給他深情一吻。
伊森心裡頭煩得要死,他借口脫外套,輕輕避過那一吻。
「你那個親戚的婚禮怎樣?」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看一看又放回去,她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怎麼樣,無聊死了。」岑海藍爬上沙發,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抱枕抱著,「本來之前還想要你跟我一塊兒去,幸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