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大家雖也害怕玫瑰的身份,可是她的溫柔與善良,化解了每個人心中的傷痕與不安。
近十年的相處下來,她們之間已經有著比血緣關係更加親密的感情。
而如今世善卻犯了她們最大的禁忌,玫瑰因此而消失了。他大概是不能再待在這裡了,克林甚至不敢保證,她們是否願意安然放他下山?
「世善,你怎麼這麼糊塗?」對於他,克林是又生氣又心疼。
世善抬頭,眼裡閃著水光,飽含了懊惱、無助、悲傷與……
唉!克林沮喪地搖頭,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世善何嘗好過,他比在場每一個人受到的折磨更深,叫人如何忍心再苛責他?
克林拍拍他的肩膀,給與他無聲的安慰。
世善心裡滿是悔恨。從愛菲亞嘴裡,他約略知道玫瑰的事。雖然她來自何方?何時來的?真實身份?這些都不可知。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玫瑰並沒有死。
根據愛菲亞對於生與死的闡釋,玫瑰屬另一種特例。她是因著命運與思念被空間中自然開啟的黑洞吸入,從原本生存的世界硬生生將肉體與意識剝離,身體流落何處不知,而意識則一直飄蕩在「玫瑰小屋」裡。
也許已經過了幾十年、或數百年,因為玫瑰本身的記憶並不完整,無法推算,而她本人也因著長時間的飄蕩,早忘了自身的來處。
除非當日情景重演,她的記憶恢復,或拉她過來的力量再度開啟,玫瑰可能只得永遠不停地飄蕩下去。
這種情形若是發生在一般人身上,怕不早因絕望而發狂,但玫瑰沒有。
她依然樂觀進取、正直善良,不管她付出的愛是否可以得到回報,她總是不吝惜地關心週遭每一個人。
她是值得人家敬愛的,早上他不曉得發了什麼失心瘋,居然那樣對待她。
如今,世善只希望玫瑰能夠回來,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沙蔓看到克林不但不罵世善,反而還安慰他,感到十分生氣。
愛菲亞感受到她的怒氣,輕輕搖著頭。「這是天意,我們不能怪世善。」
沙蔓愣了一下,愛菲亞每次一提到「天意」,就會有事情發生,難道這一次災難是降臨在玫瑰身上。
「以後你就知道了。」對於沙蔓詢問的眼神,愛菲亞報以神秘一笑。「相信我,玫瑰會回來的。」
她話一說完!汪汪!喵嗚!「貓兒」和「大、小犬」突然沒有預警同時叫了起來。
世善猛地站了起來。
「怎麼了。」他的眼神好可怕,一點都不像原本冷靜、優雅的世善。克林被那裡面隱藏的瘋狂、激動情緒嚇了一大跳。
「玫瑰……」世善站起身,指了指廚房。
「她回來了!」愛菲亞微笑著接續他的話。
沙蔓立刻衝進廚房,跟在她身後的是克林、愛菲亞和「玫瑰小屋」裡的所有寵物,最後才是世善。
站在料理台前,那條嬌小窕窈的身影,不正是令所有人牽腸掛肚,百般思念的可人兒?
「玫瑰,真的是你?」沙蔓試探地喚一聲。
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等她轉過身來,時間一下子過得好慢,彷彿一世紀那麼久,一張充滿熟悉感的臉孔出現在大家面前。
「玫瑰——」沙蔓首先反應過來,她跑向前,一把將這條嬌小的形影摟在懷裡。「你這個小壞蛋,害我們擔心死了,嗚嗚……」她又哭又笑。
「對不起,沙蔓,我太任性了。」玫瑰低聲喃喃。
「真是的,女人……就愛大驚小怪,女人……」克林咕噥著,沒察覺到自己那逐漸濕潤的眼眶。
「暴風雨終於過去了,只要用心,黎明指日可待!」愛菲亞滿意一笑,轉身上閣樓去了。
「貓兒」、「夫人」和「大、小犬」圍繞在沙蔓與玫瑰身旁,歡欣地叫著、跳著。
世善躲在廚房門後,他很想見她,卻鼓不起勇氣。
「記住,以後不准再跑掉,聽到沒有?」沙蔓嚴厲地說了一些話,繼續哭。
「好了,別哭,沙蔓,我沒有跑掉,我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對不起,沒有事先知會你們,讓大家為我擔心了,我發誓,」玫瑰舉起右手對沙蔓眨眨眼,逗得她噗哧一笑。「我絕不會離開『玫瑰小屋』的。忘了嗎?我們說過要永遠在一起的。」
沙蔓擦乾眼淚,揉揉哭得紅腫的雙眼。「答應我,往後不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是你的親人,千萬別忘了大家。」
玫瑰點頭,哽咽得語不成聲。「怎會忘了你們,我們是一家人,最最親密的家人!」
「還有,」沙蔓指著躲在門後的世善,先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再轉向玫瑰露出詭異的笑容。「以後你要是心情不好,就把那個臭小子揍一頓消氣,用不著跑到外面散心了。」
克林啼笑皆非,猛搖頭走過來拉沙蔓,他知道她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提醒玫瑰注意世善是看他可憐,她也說了「以後」就代表她願意接受世善繼續在「玫瑰小屋」裡住下去,可是明明是一番好意,經過她的嘴巴,硬是變了樣。
「走啦!」克林俯下身在沙蔓耳邊小聲罵道。「你就是這張嘴巴不饒人,沒看到世善已經難過得快哭了嗎?你非得整死他不可?」
「哼!」沙蔓橫了男朋友一眼,低聲咕噥。「他這樣傷害玫瑰,我沒把他扁一頓,已經算對他很好,你還敢有意見?」
「我不敢!」克林討饒。兩個人步出廚房,不忘把所有動物帶走。「但你沒發覺那兩個人之間不尋常的火花嗎?這種事不是我們外人可以插手的。」
「我知道,不然哪有這麼簡單放過毛世善……」
克林和沙蔓的聲音漸行漸遠,終於廚房裡只剩玫瑰和世善兩個人面面相覷。
世善站在玫瑰面前,垂著頭、垮著肩,往昔的意氣風發、英姿勃勃全都消失無蹤。
他真的這麼難過?玫瑰不懂。「你……」她看得出他的頹喪,卻摸不清他善變、不夠純熟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