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她自己,她只會面無表情地朝雷蒙點個頭。但假裝成喬安妮,她就得對他露出嫻靜又略帶羞澀的微笑。這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因為她經常練習模仿妹妹的淑女風範。
她原以為假裝成喬安妮就不會遭到攔阻。沒料到適得其反。
「喬安妮小姐,我可以跟妳談談嗎?妳是喬安妮小姐,對嗎?」
敏麗差點就要告訴他實話,希望那樣可以打發他走。但他的表情勾起她的好奇心。
她不願撒謊,於是說:「我能為你效勞嗎?」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讓他自己去下結論。雖然有點良心不安,但他下錯結論不能完全怪她。他果然下錯結論。
雷蒙點點頭。「但願如此,小姐。我已開始注意到敏麗小姐對某個不是她未婚夫的男人心存喜愛。但我弟弟不是那種願意與人分享的人,即使那種喜愛無傷大雅。」
敏麗立刻想起午餐時沃夫的勃然大怒。起初她以為那是因為他不喜歡被提醒他愛的是別人卻被迫娶她。在他警告她忘了「他」之後,她也曾短暫地納悶過其中是否有嫉妒的成分,但她想不出他為什麼要嫉妒,因為他對她的感覺,除了想要吻她以外,顯然只有厭惡。
但假裝成喬安妮,她不會知道那些事,所以不得不問:「你是什麼意思?」
「認為別的男人思念他的妻子令他苦惱。」
或是他的妻子思念別的男人?那麼那個知道丈夫寧願娶別人的妻子該怎麼辦?
她沒有愛上洛朗。她知道假以時日她就能愛上他,但目前他只是好朋友而已。沃夫卻不能說同樣的話,因為他確實承認過他愛的是別人。
她在心中歎口氣,沮喪她不能把那些想法告訴雷蒙。因為他會努力為弟弟辯解而與她起爭執,但喬安妮從不與人爭吵。
於是她說:「我還以為男人會因擁有這個妻子而洋洋得意。」
雷蒙咧嘴而笑。「有些男人會。」
她挑起一道眉。「但你的弟弟不會?那麼你是在暗示他天性善妒嗎?」
「不,只不過這件事會令他苦惱。」
敏麗很想說:「那又怎麼樣?」但喬安妮的反應會厚道得多。
「感情是人幾乎無法控制的怪病。」她淡淡地微笑道。「不能責怪一個男人愛上他無望贏為己有的女人。這種事十分常見。同樣的不能把另一個人的感覺歸咎於一個女人,只要那些感覺不是她故意挑起的。」
她的笑容變得明媚起來。天啊,但那正是喬安妮會講的話。她有一段時間沒有假裝成喬安妮了,但其中的竅門她還抓得住。
「沃夫並不是要責怪誰,小姐。」雷蒙向她保證。「如果他不知道這另一個男人的存在會好得多,但妳的姊姊認為提起他和她對他的感覺並無不妥。」
「如此說來,那也令他苦惱?」
「一點也不。他有信心,假以時日,他的妻子只會鍾情於他一個人。」
敏麗不得不忍住嗤鼻聲。有信心,是啊,好一個自負的傢伙。這種身份偽裝很快地令她感到不耐煩。她的好奇心已經得到滿足,除了一件事以外。
「雷蒙爵士,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話?」她直截了當地問。
他的臉紅使她明白自己的錯誤。喬安妮絕不會這樣直截了當地發問。她總是努力避免引起他人的侷促不安;而敏麗以直率出名,她的直言不諱經常令人難堪臉紅。
「我原本希望能向弟弟保證他是杞人憂天。事實上,我希望妳能告訴我這另一個男人的名字,好讓我能跟他談一談,瞭解他對敏麗小姐的感覺。如果能告訴弟弟他不必再為這件事煩心,那將是最好的結婚賀禮。」
「的確,但我恐怕幫不上忙。」敏麗以不自然的聲音回答。「你得去問我姊姊,雷蒙爵士。她從來沒有向我透露過你要的那個名字。」
不直接說謊到此為止。她還沒有告訴洛朗她想要嫁給他,因此不打算讓這件事困擾他。
不出所料,雷蒙露出狐疑之色。「從來沒有?妳們是雙胞胎,感情應該比一般的姊妹更親。我不知道妳們也有秘密瞞著對方。」
敏麗忍不住輕聲低笑。「我們確實無話不說。但有些事姊姊認為太過私密而不願對人談起,甚至是對我。我確實知道她喜愛這個男人,但她從來沒有叫過他的名字,確切點說,他的真名。她把他叫做她的溫柔巨人。」
雷蒙歎口氣。「那麼我只有找妳姊姊談了。」
敏麗微笑著說:「祝你好運,爵士。如果她對我都不願說,就更不可能會告訴你了。但你務必要試試看。」
第九章
敏麗終究還是沒有到外面去。因為大部分人都無法分辨她和她的雙胞胎妹妹,所以門口的衛兵奉命把姊妹兩個都留在主樓裡。
該死的預防措施。令她沮喪的是,沃夫什麼都考慮到了。但是,如果她去任何地方都必須有武裝護衛陪同,那麼她大可以留在登博堡,又何必到雪佛堡來?沃夫把她帶來完全是因為他可以信任自己人,他的部下沒有一個是傭兵。
她惱怒得幾乎要去找他興師問罪,直到想起中午兩人分手時他是多麼生氣。就算是晚餐時見到他,她也最好不要火上加油地冷嘲熱諷。於是她整個下午都把氣出在可憐的掛毯上,這次是真的對它動針用線。
幸好喬安妮就在她旁邊工作。忙著生悶氣的敏麗幾乎沒有注意到妹妹從容不迫地默默拆掉她縫得歪七扭八的線。
她跟其它人一樣想知道想要殺她的人是誰。但在目前受到的這種嚴密保護下,她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查得出來,因為歹徒不會笨到在幾乎沒有希望成功時再度嘗試對她不利。最好是讓她自由行動,讓歹徒再度嘗試,讓她來挫敗他的行動。
並不是她認為自己刀槍不入或能夠應付各種狀況。但她的寵物能夠保護她,而且不像排隊準備尾隨她離開主樓的那四個彪形大漢那樣具有威脅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