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毒液都吸出來了嗎?"錢多斯那雙眼睛比平時更亮,目光像刀子似的刺了她一下。"好好看看,娘們。你要認為我嘴夠得著的話,你準是瘋了。"考特尼的臉又白了。"你是說你竟然還沒……你應該叫我的!只有迫不得已才採取你這種處理!""你都懂嗎?"他怒聲問。
"是的,"她激怒地回答,"我見過我父親治療蛇傷。他是位醫生而且-那皮帶你鬆開過嗎?你應該鬆鬆,大約每十分鐘一次。哦,求你了,錢多斯,趴下,看在老天份上。趁還來得及讓我把毒液給吸出來!"他盯著她看了好長時間,她幾乎都以為他要拒絕了。但他聳聳肩,趴到了鋪蓋上。
"切口是好的,"他告訴她,聲音細弱了很多,"幹那個我有把握。只是我的嘴夠不到那兒。""除疼外你還有什麼別的感覺嗎?有沒有感到虛弱無力?或者噁心?你看得清楚嗎?""你剛才說誰是醫生來著?"她鬆了口氣,他還保持著他那冷嘲熱諷的幽默。"你回答這些問題是有用的,錢多斯。我得知道毒液是否直接進到你的血管裡了。""前言諸端一應俱無,小姐,"他歎口氣說道。
"嗯,那還差不多,總算還好,想想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可是他是不是在講真話,考特尼有點沒把握。即使他感到虛弱無力,像他那人也不會承認的。
她擺好位置,對準他的腿肚子,開始幹了起來。對自己所要做的並無半點噁心感--必須要干。但因時間過得太多了,她心中有些害怕。
她為他療理時,錢多斯一直非常安靜,只是一度讓她把手從他那該死的腿上拿開。考特尼沒有中斷她均勻的吸一口吐一口,但臉羞得通紅,並留神不再把手在他腿上放得那麼靠上。以後再算這個帳,她對自己說。唉,這男人甚至在他受苦受難時,也控制不了他的情慾!
她在他身上幹了一個小時,直到她簡直再也幹不動了。她嘴唇都麻了,兩頰疼痛不堪。傷口本身已經沒在流血了,但通紅通紅的,而且腫得嚇人。她希望能有些消腫的藥膏塗在上面。還有,她希望她認識藥草,因為河岸邊或者樹林子裡肯定有些東西能夠幫助清毒或者消腫。但是她不知道哪些有用。
她到河裡打來一些水,將一塊涼濕布敷在傷口上。每隔十分鐘她不斷地鬆開阻塞錢多斯血液循環的皮帶,讓它松一分鐘,然後又把它綁緊。
她一刻也沒休息。當她終於得閒問他感覺如何時,已經太遲了。他已失去了知覺,於是驚恐又開始令考特尼六神無主了。
"剪我的頭髮,老頭,我就宰了你!"考特尼以前也聽他說過那些話。還說了好多其他事情,一併描畫出錢多斯生活的一幅悲涼圖景。他是在睡夢中囈語,正發著高燒。
夜裡她間或睡了一會兒,儘管時間不長。她頭枕在錢多斯腿上,爾後她又聽出,錢多斯意念中正在對什麼東西大叫,說他們沒死光前他不能死。她想弄醒他,但他把她推開了。
"他XX的,卡利達,別煩我,"錢多斯狂叫著,"滾到馬裡奧床上去吧。我累了。"那以後,她再沒有試圖叫醒他。她又給他換了一次冷敷布,聽著他忽東忽西的囈語,睡夢中他重新經歷的那些槍戰,一次大打出手,還有與他稱作"老頭"的那人數次碰面。而且跟他說話的還有女人--米拉,他充滿了尊敬;還有白翼,他溫和而略含責備。跟她們說話時他的語氣變化這麼大,她由此得知他由衷地愛她們。
白翼也不是他提到的唯一的印第安人名字。還有其他好幾個,有一個他多次稱為"朋友"。他甚至還為這個科曼契人向那"老頭"辯護,如此熱切的辯護使考特尼突然想起錢多斯從未回答過自己問他是否是半個印第安人那個問題。
她以前並未認真想過那個問題,但這的確是可能的。她意識到他經常說的那種怪音怪調的語言很可能是某種印第安人的方奇怪的是,這並沒令她不安。印第安人與否,他依然是錢多斯。
當黎明的縷縷玫瑰色朝霞迎來又一個清晨時,考特尼開始嚴重懷疑起錢多斯的恢復狀況來。她已經精疲力竭。她不知道還能為他做什麼。他的傷口還和昨夜一樣難看,而且腫幾乎一點沒消。他還在發燒,似乎疼得更厲害了,可是他的呻吟及手臂揮動如此疲弱,好像他一點勁兒也沒有了。
"啊,上帝,他擰斷了她的雙臂,好讓她無力反抗……XXXX的雜種……只是個孩子。死了,他們都死了。"他的囈語此時也成了區區聲,好像他幾乎無力說話一樣,"割開這結子吧。……貓咪眼。"她站起來,觀望著他。這是他第一次提到她。
"錢多斯?""忘不了……不是我的女人。"他艱難的呼吸比什麼都更令考特尼害怕。她搖都搖不醒他時,不由得哭了出來。
"錢多斯,求求你!""他XX的處女……沒什麼好。"考特尼不想聽他對自己的想法。她受不了。可是他說出口的話傷她不輕,她生起氣來,似乎藉此可以獲得一點平衡。
"醒來,混蛋,聽我說!我恨你,你一醒來我就對你講!你又殘酷又沒心腸,我不知幹嘛要耗費整整一晚來救你。醒來!"考特尼不停地捶他的背,隨即坐回來,又驚又怕。她打了一個失去知覺的人!
"哦,上帝,錢多斯,對不起!"她叫道,用手在剛剛捶過的後背上摸來擦去。"求你別死了。我再不生你的氣了,不管你多卑鄙。還有--要是你好了,我保證永遠不再想要你了。""撒謊精。"考特尼差點沒嗆住。他的眼睛仍然閉著。
"你真討厭!"她噓了一聲,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