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回來的,貓咪。"他聲音吵啞地在她唇邊低語,"在我離開時,誰也別去惹。"接著他走了。瑪瑪看著考特尼,但考特尼卻望著那扇剛剛關閉的門,竭力想抑制住淚水。
他僅僅只離開四天,假如現在她就感到如此的悲涼,那麼到了那時,當他在韋科要永遠地離開她時,她會有怎樣的感覺?
兩天來,考特尼一直坐在這家飯館樓上她的臥房的窗邊,看著窗外的街道。瑪瑪·阿爾瓦雷斯責備她,說她應該臥床休息時,考特尼只是淡淡地一笑,不想爭辯。瑪瑪是好心。考特尼知道,此時錢多斯可能連巴黎都還沒到。老在窗邊張望,確實有點傻,但她還是不願離開窗子。
她把腳擱在一隻有墊子的小凳上,坐在那兒觀望著小鎮上的諸色事體。這鎮子就比羅克裡稍微大一點兒。待在臥房中,她想了很多很多,不管她內心裡同自己如何辯駁,有一點是不容否認的事實:她愛錢多斯,愛得之深是自己也始料不及的。
說來話長。並非僅是他讓她有安全感。那很重要,但是她想要他那種慾望也無時不在。老天,她是多麼的想要他啊。而且當她需要溫存時,他會變得溫存倍至;需要關愛時,他又是那麼愛意濃濃。還有他的獨來獨往、我行我素和那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又使他顯得處處敏感。
然而正如她的本意,考特尼沒有欺騙自己。她知道無論自己多麼想要錢多斯,也不可能擁有他。他根本不願有什麼太持久的關係,這點他已經表現得很明確。她必須現實一些。一個為婚戀所羈的錢多斯是不會有的。
從她最早的記憶開始,她就對自己能否找到真正的愛並讓那種真愛回歸心持懷疑。如今她所料不差卻沒給她帶來半點的滿足。
住在瑪瑪飯館的第二天,考特尼見到了瑪瑪的女兒。那姑娘門也不敲便闖進了考特尼的房間,也沒做自我介紹。初次相遇便怒目相向--兩人都一樣--因為考特尼從錢多斯痛苦的夢囈中回想起了這姑娘的名字,而卡利達·阿爾瓦雷斯也知道是錢多斯帶考特尼來這兒的。
卡利達相貌動人,性情活躍,長著一頭光亮的黑髮,一雙棕色眼睛裡閃露著怒氣。她只比考特尼大四歲,但那有限的幾年卻使得二人大相逕庭。這位年長的女子天性急躁、易動感情,此時顯得信心十足,自我感覺良好。這種心態考特尼一直較為欠缺。
那些是考特尼眼前所見。另一方面,卡利達見到了她第一個真正的對手,一位年輕的女士,冷靜、沉著,驕陽沐浴過的面貌如此不同尋常,令她嘖嘖稱奇。金色的皮膚,一頭棕色秀髮閃著縷縷金光,眼角斜吊的一雙大眼宛如貓眼一般,是那種溫熱的威士忌的顏色。考特尼從頭到腳金子般迷人,卡利達恨不得把她的雙眼摳出來。實際上,她已經開始出言不遜。
"同我的錢多斯一道旅行,我希望你有個好說法。""你的錢多斯?""是,我的。"卡利達含糊地說。
"那麼,他住在這兒?"年長些的女孩沒料到這個回擊,她猶豫片刻,又回過神來。
"他在這兒住的次數比在其它任何地方都多。""那也不致於他是你的。"考特尼輕聲嘟噥道,"好吧,假如你是說他是你丈夫……"她對卡利達噯昧地一笑,言外之意沒說出來。
"是我拒絕結婚的!如果我想讓他娶我,我只需打個響指。"她說著響亮地彈了下指頭。
考特尼發現自己的脾氣上來了。錢多斯知不知道卡利達·阿爾瓦雷斯對他多麼有把握?她有充足的理由這麼把握十足嗎?"很好,阿爾瓦雷斯小姐。但在你的手指套上那枚戒指之前,我同錢多斯一道旅行的理由用不著你管。""我要管!"卡利達大聲叫嚷,叫聲街上都能聽見。
考特尼再也無法容忍了。"不,你管不著。"她慢條斯理地說著,語調中隱藏著憤怒,"如果你還有其它問題,我建議你留著去問錢多斯。現在,給我出去。""賤貨!"卡利達呸了一聲,"好啊,我會跟他說的。等著瞧他把你扔在這兒,但不是我媽的屋子裡!"考特尼在那女孩身後"啪"的一聲把門關上,接著意識到自己的雙手在發抖。卡利達的威脅中會不會有些真情?她能說服錢多斯把考特尼拋棄在這兒嗎?有很多疑點讓考特尼焦慮不安。卡利達認識錢多斯很長時間了。她對他深為瞭解,考特尼也是。可是錢多斯經常回來找卡利達,同時卻竭盡全力抗拒著考特尼。
卡利達急急忙忙趕往馬裡奧酒店,每天晚上她在那裡做活。她同她媽住在一起,可她的生活無人干涉,隨心所欲,想在哪兒干便在哪兒干,把她媽的苦口婆心全當耳邊風。
她在那家酒店做活,全因那裡經常富有刺激。那兒時不時有人拔槍相向或是揮拳動腳--其中好多人都是為她爭風吃醋而大動千戈的。卡利達離開刺激便沒法活。一旦自己煽風點火奏效,更是樂不顛顛的。無非是把兩個男人挑撥得勢不兩立,或者把一個男人從另一個女人身邊搶過來,然後等著看戲。幹那些,卡利達從未碰過釘子,她想得到的也從未失過手,花樣多著呢。
那番較量過後,她正怒氣填胸。那個美國佬並沒給出她要的答覆,而且知道錢多斯另外有個女人後,她並不感到難過。
也許錢多斯與那個美國佬之間什麼事情也沒有。那可能嗎?也許瑪瑪所目睹的那個吻說明不了什麼。可是卡利達自認為錢多斯同考特尼之間必定有些瓜葛。他以前從未同一個女人一道旅行過,這點卡利達清楚得很,錢多斯是個獨行客。那正是卡利達喜歡他的原因之一,此外還有他身上籠罩的那種出生人死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