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罌粟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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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十三,謝謝。」他看了看她所按的樓層,頗意外他們的目的地竟是一樣。

  也沒想到他要去同一層樓的詠童,在等了一會,卻沒人再進來這部電梯裡後,只能默然地按上了關門鍵,門扇一關,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就像是冷空氣般,一路自他所站立的地方,緩緩爬上她的身子,並滲透至她每一個緊張的細胞裡。

  「你怎會……」總覺得兩人都不出聲很奇怪,在電梯爬升了一會後,她忍不住啟口。

  「我來找朋友。」靠站在另一端的陸曉生,飛快地解釋她心中的疑慮。

  「噢。」她點頭輕應,才想就快到達他們要到的樓層,也就快可以脫離這種尷尬的氛圍時,在她頂上天花板的燈卻突然閃了閃。

  在她還搞不清發生何事時,一陣突如其來的震盪,令她飛快地刷白了臉龐,兩眼捕捉到她臉上表情的陸曉生,在電梯震動劇烈地晃動,不但停止上升,反而還往下滑了一、兩層時,長腿往前一跨,一手摟住她的腰際將她往角落裡帶,當電梯停止下滑時,在他們頂上的燈光也隨之一暗。

  覺得自己還滿幸運的陸曉生,頗為感激地瞧了瞧上頭太配合他心意的燈光一眼,然後在角落裡坐好,騰出一手輕撫著整個人縮躲在他懷中的詠童。

  過了好一陣子,當懷中的她不再將他抓握得那麼緊時,在一室黑暗中,他低沉的嗓音劃過她的耳畔。

  「這裡的電梯常這樣?」他真喜歡這棟大樓招呼新客的方式。

  「可能是停電也可能是地震……」被地底下的那只地牛搖過太多次,已經被震出恐懼症的詠童,直在擔心這會不會又是幾天前地震的小餘震。

  「台灣這幾年常地震?」他邊問邊拍撫著她的背。

  「那已經成為特產了。」她家公司的職員,起碼有一半都曾被困在這棟大樓敏感過度的電梯裡過。

  聽著她微帶抖音的聲音,覺得她還是處於很緊張的狀態,陸曉生脫去外套罩在她身上,並輕輕拉開緊抱著他不放的她。

  「妳坐著,我打電話問問。」他邊說邊站起身。

  「你不要走太遠……」黑暗中什麼都看不到,她心慌地抱緊他的外套,方一低首,喚醒她記憶的熟悉味道,立即沁入她的鼻梢。

  「是我,我被困在電梯裡。」找到手機收訊較佳的角度後,他挨站在門邊對那個找他來這裡的富四海說著。

  負責製造人為巧合的富四海,在去弄完了電梯的開關後,趴在管理室的桌上看著眼前一台台全都一片黑漆的監視器。

  「我當然知道,不然你以為你會有這種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嗎?」雖然裡頭黑成一片,從監視器裡啥都看不到,不過想也知道,他富某人的朋友,一定會聰明機靈的把握時間泡妹妹。

  光聽他這句話,陸曉生就能大概推敲出自家經紀幹了什麼好事,他瞥了瞥身後黑暗的角落一眼,維持著剛才的音量再問。

  「發生什麼事?」那傢伙是怎麼有辦法讓電梯停下來的?

  「只是兩張總冠軍賽最後一場貴賓席的票。」被敲了兩張人情票的富四海,怏怏不快地回頭瞪了管理室裡那兩張笑得很開心的臉龐一眼。

  算他機靈。

  陸曉生勉強捺住笑意,「那……大概多久?」

  「最多十分鐘,先讓你敘個舊。」富四海看看手上的表,決定就只給個短暫會晤。

  「十分鐘?」這麼短?

  「你還嫌?你看看這是什麼時間好不好?你想讓別人都因為你們兩個而爬樓梯上班嗎?」已經做好全部計劃的經紀大人,鄭重地向他交代,「總之你給我記住,別太心急,要是嚇跑了她,你就不要怨我不給你製造機會!」

  「我知道了。」音量維持平穩的他,識相地收線以免身後人起疑。

  處在角落裡的詠童,在他的身子又靠回來時,忙不迭地探問。

  「怎麼樣?」

  「只是跳電,等一下就會恢復正常了。」他徐聲解釋,在調整好坐姿時發現她還抱著他的外套坐在原地,「妳冷嗎?」

  「我——」

  她還來不及回答,就被他快手快腳地拉至他的胸前坐著,同時被他的外套緊緊裹住,她伸手想推開他,卻不經意碰觸到他臂上自然隆起的臂肌,登時她瑟縮了一下,默然無言地收回了曾與他短暫輕觸的手指。

  透過手指,她可以感覺到,在他那薄薄休閒衫下健美的肌肉,他老早就已不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少年,而是個成熟的男人了,可是,這種懷抱、他的味道,卻沒有絲毫的改變,他依然是他,卻又不像他。

  「曉生。」在身後的男人動也不動時,她不自在地清清嗓子,「呃,這樣……不太好。」

  「妳天生就伯冷,每次夏天到之前妳都把自己裹得緊緊的,而且妳每次感冒起來都很麻煩。」無視她話中拒意的陸曉生,再用外套將她包裹得妥當些,並以兩臂將她擁緊。

  又不是寒冬臘月天,哪有冷到那種程度?

  「我夠暖了,不用了,謝謝……」撥開狼爪逃生的詠童,披著他的外套縮躲至一旁他碰不到的地方。

  失了佳人後,懷中空蕩蕩的陸曉生,這才勉強記起富四海方纔的吩咐。

  別太心急是吧?好,拐個彎也行。

  「詠童。」

  「嗯?」

  他刻意停頓了一會,再壓低了音量。

  「我怕黑。」沒記錯的話,她什麼不多,就同情心出產得特多。

  她一頭霧水,「啊?」怎麼以前從沒聽他說過?而且他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他開始扮可憐,毫無愧色地繼續瞎掰,「關了八個月之後的後遺症。」

  像是突然刺中她的心房般,一陣痛意,自他話裡的後遺症這三字中蔓延開來。當年,她曾經想像過無數次,關在裡頭的他,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擔心他是否不能適應,或是被獄中的人欺負,可是想像歸想像,一旦真正親耳聽見了,她才發現,對於他的那一段過去,她並沒有請他全都告訴她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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