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有過這經驗。」輕輕握住他的大掌,有點狼狽地爬上他的身後,頭髮長長差點纏住了馬具,他也沒有幫忙,當看好戲似的,只是……
她一上馬,在銀廠內聞到的幽香再度襲面。
方纔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彌勒臉抹上淡淡的胭脂,連有路那醜丫頭也是一臉小艷色,三更半夜的塗胭脂,根本沒有情郎可以私會,實在可疑又無聊。
腰問忽然有人輕輕環住,他嘴角又起獰惡的笑意,道:
「坐穩了。」
「嗯,我坐穩了。」
他低喝一聲,故意使力擊向馬腹,駿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馳進黑夜之中,獨留年有路掩著小嘴,眼巴巴地目送他們。
萬家福沒有想到他會故意粗魯,整個身於差點飛出去。連忙摟緊他的纖腰,兩人身子輕貼,她微感尷尬又臉紅,只能當是緊急時候,顧不得男女之別了。
常平縣看似無法無天,人人都以歲家主子馬首是瞻,表面看來縣太爺賣他帳,但有些事處處透著疑點。
好比,明明白天說兩天後才帶她走,半夜就來偷渡她出縣,分明是要瞞著年有圖。
既然他心裡已決意在今晚送她走,那麼要她在一夜之間完成不可能的任務,擺明了就是他惡意的捉弄。
這種專欺人的男人,怎能讓常平縣的百姓崇敬有加?
夜色濃濃,四周暗景快速地退後,他的騎術極好、竟然能無聲無息地奔馳在野地之上。
他不走官道快捷方式,反而走這種崎嶇不平的道路,令她生疑。難道今天晚上有人會經過官道,而他必須乘機跟那人錯身而過,讓她順利出縣——
「啊!」她輕輕訝了一聲。
原來,京師稅收官不是兩天後到達常平縣,而是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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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十五、六歲的少年,下巴差點脫臼了。
天生下垂的八字眉、嘴角垂垂的,連眼角也帶點天生的垂意,看起來一臉苦瓜,這樣的五官組合起來本來是很悲情,但意外地,他整體相貌清秀,只是強烈的苦瓜五官掩去了他的玉面良膚。
他瞇著眼,摸著木板上的通緝文,咕噥:
「我有沒有看錯?我有沒有看錯?老天在開玩笑吧!」
迅速亮了個火折子,抓了路過打更的更夫,他問道:
「兄台,你看看,這叫什麼?」
那更夫愣了下,看這少年一身錦衣,應是公子哥兒,他順著視線看向通緝文,坦白道:
「爺,我只識得幾個大字,上頭好像寫著某姓家福謀殺某家主子,正在追緝中。」
少年臉色慘白,瞪著那通緝文念道:
「萬家福謀殺歲家礦場主子歲君常,於七月初三脫逃。是用謀殺,而不是意圖謀殺……那就是,歲君常被殺死了?兇手是萬家福?」意識到這個事實,他立即彈跳起來,大叫:「完了完了!」嚇得他團團轉,一下要往客棧走,一下又走回來瞪著通緝文。
萬家福怎會殺人?通緝文一出,不就表示萬家福在逃?不管她逃往哪個縣,只要衙門捕快認出她,會立即被緝捕,罪加一等的啊!
不成!
他迅速撕下通緝文,掏出一錠銀子塞給更夫。
「還打什麼更?快去把這縣裡所有的通緝文全給我撕下!」
更夫一臉嚇到。「不不,不行,萬一被衙門發現是我撕的……」
少年脫下手上的銀環,再塞給更夫。「這等於是你好幾年薪資了,快去撕!記得,撕光光,撕不了就把萬家福三個字劃掉也行!沒有筆墨就去買!看見了沒?家福上頭這叫萬,萬家福,一定要劃掉!」
更夫傻眼,瞪著那看起來十分精緻美麗的銀環,他吞了吞口水。「我去撕,我馬上去撕!」
少年也沒再理他,衝出這條街,打算一路奔向歲家礦場英雄救美——
「等等,我現在在哪啊?這是哪個縣啊?」他不太懂地形啊。「我沒帶地圖,喂,更夫你回來,你告訴我歲家礦場怎麼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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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得發亮的長辮在夜空裡盡情飛揚,因為馬速極快,所以不得不保持輕摟他腰身的舉動,這令她感到很尷尬。尤其男子的氣息不住襲面,讓她又感陌生又是白頰微暈。
她當然沒有什麼邐想,只是自幼很少與外面男子如此貼近,讓她不太習慣,而且……這歲家主子的氣息裡帶點藥味,讓她想起他幾天前中毒,當時他當她的面全臉發黑,現在就算能動能跑了,恐怕也還需要時間調養吧?
行至中途,還未過界碑,他忽然低喝一聲,馬蹄立即煞住。
「下馬!」他頭也不回,迅速下馬走了幾步,見她緊抓馬鬃待在馬上,他沒空欺負人,直截了當將她輕盈的身子抱了下來。
「出事了嗎?歲公子。」她壓低聲音問。
歲君常隨口應了一聲,拉馬入叢。
她不吭一聲,靜靜尾隨在後。
歲君常瞇眼看著前方微亮的火光,沉思良久,視線忽而瞥到身後安靜的女人。他微訝,然後露出玩味的笑:
「萬家姑娘,妳一生之中可遇過生死關頭?」
她搖搖頭。
「那妳可遇過難以抉擇的時候?」
萬家福思量一會兒,然後再度搖頭。
「既然妳一生平順無災,妳現在有此鎮定也算是了不起了。」
她沒有回嘴,只是跟著他走回頭路。
「妳知道現在出了什麼事嗎?」
「不知道,但既然歲公子熟悉這裡,我聽從你的安排才有脫身之道。」
「脫身?」他心不在焉地說道,突然止住腳步,側耳傾聽。「萬家姑娘,妳似有點小聰明,妳說,京師稅收官來常平縣收礦稅,身為歲家銀礦的主子理所當然該在場,為何我會選在他來的當晚,送妳出縣?」
她抿了抿唇——即使看起來還是面帶微笑。
「京師有官來收稅,除了歲公子外,當縣縣官一定要在場的。」頓了下,輕聲問:「你中毒是跟縣太爺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