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懷疑歸懷疑,秦遊方畢竟無憑無據。這番話,只是想試探她罷了吧?
幸好,他並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並未懷疑到她的女兒身--
「少爺,來,喝碗蓮子湯。」轉回身,她堆起討好的笑,雙手捧著蓮子湯遞給秦遊方。
秦遊方接近蓮子湯,舀了一匙送進嘴裡,說道:
「妳收拾收拾,明日隨我上杭州。」
杭州?她還以為他只是說說--
「是。」省點力氣不爭辯了。
這麼恭順聽話?
秦遊方眼皮子一抬,瞄她一眼。
「妳--」
「不好了!少爺!」瑞安慌慌張張跑近,叫聲驚天動地。
他不提防,震了一下,手中的蓮子湯濺了一地。
「究竟什麼事?大呼小叫的!」
「少爺,不好了!」瑞安上氣不接下氣,邊喘邊說道:「那個……那個……山場那出亂子了!」
「棚民」出亂子了?
秦遊方眉眼一鎖!丟下蓮子湯,說道:「究竟怎麼回事?」
第五章
於山間搭棚而居的棚民,多是來自外地,離鄉背景,為求溫飽的生活。
但包山的富民往往極為苛刻,棚民間多有不滿,怨氣迭生,可為求一口溫飽,多半忍氣吞聲。
這回亂子,原只是棚民與監工間發生言詞齟齬,誰料一發卻難以收拾。幾名監工被棚民追打傷,也有不少棚民受傷,小塊圍新墾的苗地或受踐踏,或被鏟毀。
山場包給了富民,發生了亂子,自該由包山的富民解決。但秦家畢竟是山主,事情不處理好,他們亦會受影響。
秦遊方只好匆匆趕到山場,杭州之行,暫且擱在一旁。
瑞安領路,幾名僕從跟隨在後,以防萬一。即使如此匆忙間,秦遊方也沒忘將江喜多拽了去。
「秦少爺!」包租這處山頭的吳炎,看見秦遊方出現,有些意外,搓手道:「這點小事怎麼驚動了秦少爺您!」
「吳老闆,究竟是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起亂子了?」
幾十名大漢手持棍棒刀槍重重戒備著,棚民全被隔了開,趕到林場深處。觸目所及,除了林音雜聲,看起來平靜又安寧。
「沒什麼。不過就幾名不安本分的棚民怠惰偷懶,又不服管教。」吳老闆大事化小,企圖輕描淡寫帶過。
江喜多瞄瞄那些持槍把棍的大漢。真要「沒什麼」,就不需找來這些大漢了。
「聽說有多人受傷了?」秦遊方問道。
「有數名監工被那些暴動的棚民打傷。」完全不提受傷的棚民。
秦遊方沉吟片刻,道:「讓我見見那些鬧事的棚民,同他們談談。」
吳炎立刻抬眼,細狹的眼縫中冒出一絲慌張,忙不迭搖頭擺手道:
「千萬使不得!秦少爺,那些棚民全是些外來流民,蠻橫不受教化,跟他們是講不通道理的。秦少爺一片好意,就怕那些棚民不知好歹,要是秦少爺您有什麼閃失,我怎麼擔待得起!」
「可是……」
見秦遊方略有猶豫,吳炎連忙又道:「秦少爺,我說這話都是有憑有據的,沒冤枉了他們。要不信,您隨我來瞧瞧,瞧他們將新墾的苗地毀成什麼樣?」
領著秦遊方到小塊圍幾乎被摧毀殆盡的苗地。
瞧那一片狼藉,秦遊方也不禁搖頭。
「我說得沒錯吧!秦少爺,可沒枉屈了那些刁民。」吳炎瞅瞅秦遊方的臉色,表情一變,眉頭深鎖起來。
瑞安插嘴道:「少爺,瞧這苗地被毀成這樣子,那些棚民也太刁蠻了!」
「瑞安小哥說得沒錯。不好好治治那些棚民是不行的。」
「你打算怎麼處置那些棚民?吳老闆。」秦遊方問道。
「殺雞儆猴,將那些鬧事的棚民各打二十大板,然後趕出山場。」
聽起來似乎滿有道理的。
秦遊方沉吟不語,似乎贊同吳炎的處置。
江喜多忽然開口道:「這樣責罰會不會太重了些?說到底,無風不起浪,棚民不會無端鬧事吧?縱有不是,也該給他們一次機會。」
秦遊方橫眉鼻指,瞪了她一眼。
「這位小哥說的是。」吳炎眼瞳縮了縮。「不過,不立下個規矩,往後那些刁民再鬧事怎得了!您說是不?秦少爺。」
「吳老闆顧慮的是。」秦遊方附和,又狠瞪瞪江喜多。
竟是同意了吳炎的作法。
江喜多不由得暗暗歎息。
他二世連棚民都未見著,對如何安撫棚民,心中亦無章法,光聽吳老闆一面之詞,事情能順利解決才怪!
「少爺--」她忍不住。
「妳閉嘴!」立刻被秦遊方轟回去。
她以為她是誰?意見那麼多!
秦遊方沒好氣的給她個白眼。
別說她是江府的細作,一個女流之輩懂得了什麼!
江喜多識相的閉上嘴巴,大眼骨祿的轉。既然不准她多事,她就不多事。反正全不干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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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山場回府,徽州城內另一大戶朱府派了管家過府。朱大爺看中了替秦府佃耕的佃僕劉大的女兒,出價想將劉大一家隨同他們居住的土地及房屋買了去。
「劉大一家是嗎?」朱大爺甚至親自上門去。
朱大爺出了不錯的價錢,老太爺們沒異議。可秦府主事的是秦遊方,所以太爺們要朱大爺同秦遊方商量。
劉大一家從秦大爺時就為秦府佃耕,立了文約,兩代都是秦家的佃僕,與一般奴僕無異,根本無需徵得他們的同意,隨時可將他們出讓買賣。
「是的。不知秦少爺意下如何?」
「唔……」秦遊方想想,問道:「老太爺們怎麼說?」
朱大爺一旁的朱府管家道:「秦少爺是秦府之主,太爺們自然令我與秦少爺商量,一切由秦少爺決定。不過……」把秦遊方捧了捧,覷一眼他神色,加了句:「太爺們對我家老爺開出的價碼倒是十分滿意。」
的確是不錯的價錢,可換得同樣土地大小的田畝。
條件未免過好了。秦遊方沒有不同意的理由。
「怎麼樣?秦少爺。」朱大爺乾笑道:「不瞞您說,我看上劉大那個標緻的女兒,所以不惜以豐厚的價錢買過劉大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