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幸好是在荒山野外,要不,我那樣抱著妳,教人瞧見了不知又要說些什麼--」
刻意頓了頓,覷了江喜多一眼,大了膽說道:
「只可惜,此『喜多』非彼『喜多』。」
什麼意思?
江喜多飛快抬眼,狐疑的望著他。
秦遊方攫住她目光,緊緊盯著,說道:「妳有所不知。這事說來也巧,那江府有兩位小姐,那位二小姐的閨名居然也叫『喜多』,妳說巧是不巧?」
啊?!
江喜多心頭一震,睜著大眼,唇齒半張,一時腦袋空白一片,說不出一句話。
「這……呃,也太巧了……」半晌,她才僵硬的擠出個薄笑,迴避的移開目光。
「就是呀!」秦遊方偏湊向她。「得知時,我也驚訝得不得了。我這個人對名節最為重視,一旦壞了人家的名聲,一定負責到底--」
又是一頓。江喜多不敢抬眼,只感覺到他的呼息更近,抵到了她耳鬢。
「像方纔我害怕蛇而抱住了妳,就覺得好像抱住了江府二小姐似--喜多兒,妳說,我上江府提親可好?」
「啊?!」江喜多大吃一驚,猛然抬頭,卻不防秦遊方貼得那麼近,兩個人臉額幾乎貼住臉額,鼻尖險險相撞。
「你別開玩笑了!」她低喊。
「我怎麼開玩笑?」秦遊方一本正經。「女子名節可貴,我秦遊方一定會負責到底。」
「可你要對我--呃,我是說,對江二小姐負什麼責任?」險險脫口說錯話。
「妳說呢?」
他反瞅她。那目光,那神態,那唇邊隱笑,那欲語未語,那心照不宣--
啊!
他知道了!
他早就看穿了!
「你--」她指著他,大眼圓睜,唇張了又閉,千般滋味,萬種情緒,卻全啞了口。
「我怎麼了?」他大掌含握住她指他的手。
他不肯說穿。
如潑墨留白,留個心照不宣的餘地。
「你什麼時候--」江喜多喘著氣,胸口起伏,卻問不下去。
「什麼什麼時候?」他佯裝糊塗。「喜多兒,我在問妳,妳只要回答我,我上江府提親可好是不好?」
她驀地紅臉,不禁羞惱。
「你問我,我怎麼曉得!」
「那麼,」他探近她。「妳不反對吧?」
「我--」她抬起頭,忽而發現他居然俯貼得那麼近,又羞紅臉。
「怎麼?妳同意了是吧?」
「我--」想反駁,偏偏被他注視得無力回駁。
「太好了!」秦遊方忘形的將她抱起旋了一旋。
「啊!快放下我!」
這太羞人,江喜多惱他一眼。
想想這多日來他一些奇怪的舉動--原來,他早就識破她的喬裝。
虧她一直被蒙在鼓裡,還自詡多聰明!
不禁有絲赧然。
「你這人!」不知說什麼,只是又惱嗔他一眼。
多半,他設計她簽賣身契也是「陰謀」嘍?
「原來,從頭到尾你一直在算計我!」
「冤枉啊,我哪有那等能耐。」秦遊方叫冤,可不敢老實承認他原本心存報復的惡念。
「倒是妳,」他苦著臉,埋怨道:「騙得我好苦!」
「我--」一下子就變成她理虧,啞了口。
「不過,」他又再探近她,幾乎挨著她額鼻,咬低嗓音道:「騙得好!騙得妙,騙得我甘心情願。」
看她臉又羞紅,大了膽摟住她。
「喜多兒啊喜多兒!」喚心肝叫寶貝似。「想想菩薩待我不薄,我還埋怨菩薩--真是不識好歹,回去後得給菩薩賠罪去。」
江喜多想起籤詩上說的,不禁埋低了臉。
「菩薩說的沒錯,喜從天降。妳從樹上一栽栽到我身上,當真是喜從天降。」
佳人有才,智謀更勝於他,得到她江喜多,正應驗籤詩上說的「喜從天降萬事亨」。
所以,這罪是非賠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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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江喜多的意思,能盡早趕回秦府就盡早回府,不宜在外多逗留。可難得遠離眾人眼,又得到佳人芳心,秦遊方樂不思蜀,不願過早回籠。
「景致如此秀麗,急急趕路回去,何苦!」
山郊野處,行人稀少,他不時捏捏她小手、摟摟她柳腰,快樂得不得了,哪捨得便如此放手。
「你……讓人瞧見了怎好!」
「這裡除出妳我,還有誰會來偷瞧?」秦遊方抿唇一笑,又去捏她的小手。
說著,一隻野兔忽然從草叢中冒出來,下意撞見他們,顯然受驚嚇一大跳,一溜煙又鑽回樹叢中。
江喜多不防愣一下,輕脆笑起來,指著躲進草叢的野兔道:「喏,那不就是了。」
「欸,妳沒瞧牠有自知之名,又趕緊蒙著眼退下去了?」
「你喲!」聽得她又好笑又好氣。
拗他不過,也就由他了。
秦遊方索性便牽握住她的手,一牽握住,便不再放了。
走近山腳處一個小村鎮,往來人漸多,怕江喜多臉薄靦眺,秦遊方知趣的放開手。
江喜多望他一眼,眸子盈滿笑意。
接近村頭,生人更多,人來人往,居然很有幾分熱鬧。
「這山野小村,居然也如此熱鬧!」秦遊方奇了。
走進了林鎮,一路盡見各武各樣的小攤。問了,才知道竟恰巧趕上這鄰近村落一年一度的市集。
「看來我們倆運氣不錯!」秦遊方喜孜孜的。
從鄰近村莊來趕集的村夫村婦擔來了各式真各樣的貨品,從吃食到穿戴的,無一不足。
琳琅滿目的,江喜多簡直看花了眼。
有的把雞挑簍了來賣:有的將掃帚擺出來;還有叫賣大餅、賣山果的;甚至狐皮狸毛都兜上台。
「簡直應有盡有!」江喜多驚歎不已。
她幾曾見過這般活生的光景,只覺新鮮有趣。
經過一處賣山藥的,她被一旁鐵籠裡驚竄亂跳的獐子吸引過去。
「咦!」秦遊方卻訝呼一聲,將她拉了過去。
那是一攤賣衣飾的。看攤的是兩名十七、八歲的少女,膚色黝黑,與一旁山居村婦並無兩樣,手腳都顯得粗厚。
攤上擺的,都是些朱青布縫製的襦褂及短襖,看起來相當粗糙,可對這些山民村婦來說,已經十分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