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多是些朱青粗布裳,卻有幾分巧思,有盤領、元寶領;大襟、如意襟、斜襟等式樣。引得姑娘們的攤子前圍了一堆挑挑揀揀的村婦,以及幾名打算為家裡婆娘買件新裳的漢子。
秦遊方一眼看中吊掛在姑娘背後竹竿上的大紅短襖,拉著江喜多擠了過去。
江喜多從未如此處在混雜的人堆中,頓時圍困在一群老少的婆娘當中,心中說不出的不適應。
「這兒是賣姑娘的衣飾,你拉我過來做什麼?」兩人裝束與左近村夫漢子明顯有異,多少引起一些側目。
「瞧瞧那件紅短襖!」秦遊方示意江喜多注意。
那件短襖仿后妃「百子衣」縫製,但為著避諱,「百子」改為「百花」。
大紅底,對開襟,羅地上繡出了雙龍戲珠,當中嵌了個「福」字,週身且用金絨繡上如意邊,另有松竹梅石與各種花草鳥,並且繡出百花,有含苞、有盛開、有招蝶、有引蜂,各具姿態,彷彿還可以聞得到花香。
「繡工是粗糙了些,但不失趣味。在這等荒山野嶺小村落,竟有如此手藝,倒也十分難得了。」秦遊方「評頭論足」一番。
他大少爺富家子,看盡穿遍綾羅綢緞,這件「仿百子衣」難免「粗糙」了點。
可這種地方,能繡出這等精緻,其實十分不容易了。
那些村姑村婦沒有不問問那件紅短襖的,可要價足可抵莊稼漢一年半載的營生,沒人買得起。多半,看攤的姑娘也只是用它來招攬。
「喜歡嗎?」秦遊方低聲問。
「看起來不錯,挺好看的。」江喜多點頭。
「那好!」秦遊方眉一提,朗聲道:「姑娘,這件紅短襖我要了!」
沒想到真有人會出得起價買下這件短襖,兩名姑娘一時愣住,半晌才趕緊取下短襖。
「秦--」江喜多也愣住。
這竟是買予她的?
禁不住一點羞一點臊的瞅瞅秦遊方,心口一絲甜。
秦遊方付了雙倍的價錢,兩名姑娘千謝萬謝。花了半年繡制的短襖,費的精力工夫下少,但賣得的錢足夠他們一家過上一個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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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攤子,江喜多耳根仍在發熱,好似全市集的人皆知道秦遊方那件紅短襖是買給她,心中發虛,對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也覺得帶了什麼意味似。
「喜多兒。」
「別這麼胡亂叫我!」她羞惱的嗔他。「要讓人聽見了,如何是好?!」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們與這些村夫村婦皆不識。」
「你就不能正經一些!」
她原不是如此多敏感的人,否則哪還會做男子裝束,闖入他們秦府山場。只是,這一時羞成惱,教她臉紅耳臊。
「我再正經不過。」秦遊方噙著笑,滿面是春風。「喜多兒,我想妳答應我一件事,妳可情願?」
「什麼事?」
「妳先應允我再說。」
「你不說是什麼事,我怎麼答應?」
「好。可我說了,妳一定要答應--」
哪有這等強人所難的道理!
江喜多禁不住笑,卻絲毫不惱。
「你說吧。」明眸水光盈盈,滿溢出采。
秦遊方深深吸口氣,緊盯著江喜多水汪的雙眸。
「妳不知,我日夜都在想,換上了錦褂羅裙,抹上胭脂水粉的妳,會是如何嬌媚動人。我萬分的想瞧瞧妳那柔媚嬌麗的模樣。」
「你--」真的羞了,胭紅飛上她兩腮。
「妳允是不允?」他侵過去,雙臂合攏住她。
「別!那麼多人在看!」她驚呼一聲。
「答應我,不然我不放。」
「快放開我!」
已有許多人側目了。
「先答允我。」
「秦遊方--」教她更羞了。
「妳答應是不答應?」他攏抱得更緊。
更多人在瞧,嘈嘈竊竊。
江喜多簡直挨不住羞,連忙低喊道:
「你快放開我!我答應就是!」
「真的?不騙我?」
「我說了,我答應你便是!快放開我!」
「這可是妳親口答應的,屆時可別又反悔。」說著,得寸進尺,在她紅靨上親了一口。
「秦遊方!」她羞到耳根,惡狠狠的瞪著他。
可薄怒也好,微嗔也罷,甚至惡狠狠的瞪視亦無所謂。秦遊方心花怒放,又偷親了一口,才放開她。
「你……你……」
已分不清是羞惱,或嬌怒。她一跺腳,扭頭逃出市集,一路不敢稍停回頭。
「等等我!」秦遊方追上去。
想她嬌羞的模樣,想她怒瞋他的神態,要他怎麼著,他都甘心又心甘。
「喜多兒!」他輕喚。
她不理。
「喜多兒!」他又喊。
她還是不理。
「喜多兒!」他握住她。
她甩開他。
「喜多兒!」那麼柔、那麼多情宛轉。
存心欺她會心軟。
「你!」她終是轉過頭,一臉瞋怒。「太胡來了!眾目睽睽之下,你那般……豈不教我羞人!」
「那麼,」他小心翼翼望著她。「如果只有我倆,再無閒雜人等,妳是不是肯讓我親一親?」
啊?!
沒料到秦遊方會出此一問,江喜多先是愕愕,而後,驀地紅通滿臉。
扭頭就想逃。秦遊方不放,抓緊了,使勁一拉,將她拉入他懷中。
「放開我!」她叫嚷著,輕輕捶打他胸膛。
他哪肯放。
「我什麼都可以聽妳的,就是這個不行。」
雙臂一縮,摟得更緊。
這光景……
已不是一個「羞」字可以了得!
江喜多簡直無計可施。羞也羞紅臉,心也跳滿腔,秦遊方說不放手,就是個放手。
「喜多兒,答應我,回去後,我就讓人上門提親。」
這叫她怎能啟齒!
「妳不答應我,我就不放。」
分明要挾,秦遊方擺明了無賴之極。
「你--先放開我再說啦!」心裡縱使有一千個願意,但這等事叫她一名女子怎好親口開啟。
「不!妳答應是不答應?」他怎不懂她心思,偏要她親口答應,他才心安。「妳不答允也無妨,反正此處荒山野嶺,行人稀少,我們就這麼下去一輩子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