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接著又說:「他難道不明白,他實在不像印第安人?如果他把頭髮剪了——」
「他試過了。」佳絲苦澀的說。「你知道他把自己打扮成一個白人而得到的後果嗎?結果,他被我的一個鄰居綁起來,並下令要把他鞭打至死。」
「哦,天!」若瑟琳痛苦的合著眼。
「侵來,他的背已沒什麼肉或皮剩下了,足足有一百多下的鞭子。但你知道嗎.我們趕到的時候,他還站著,他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那些天殺的免崽子!他足足發燒了三個多星期,我們都以為他是死定了。後來,他花了八個月才逐漸恢復體力。如今,他身上還留著不太好看的景觀。」
「我知道。」夫人低聲的說。
「你知道?怎麼可能?他從不讓任何人看他的背。」
「我是意外撞見的。」
「哦,」佳絲不好意思的以為自己誤會了她。「你一定——嚇著了。」
「不只是那種感覺。我覺得很噁心。」
「他的背不至於有那麼可怕的。」佳絲反駁。
若瑟琳不斷的眨著眼。
「當然不可怕。我是覺得,這世上竟有那麼噁心的人,會這麼狠心去傷害一個人。我真的不瞭解。你那個鄰居一定是個瘋子,唯有瘋子才能做出這種事來。」
「哦!他是夠瘋了,他還自以為做得對。只為了考特與他那個白皮膚的女兒來往——而當時還是經過他本人同意,他們才交往的。而且,更過分的是那個婊子女兒。」
佳絲忿忿地喘了一口氣。「那一天,她也在場冷眼旁觀,連眼淚都不掉一滴!」
佳絲看著眉頭深鎖的若瑟琳,又說:「抱歉,我不該談這些的。只是,我每想起這件事就氣死了。」
「我瞭解。」
然而,若瑟琳瞭解的不只是這件事。現在,她瞭解考特之所以排斥白種女人的原因了。而她覺得十分沮喪。
※ ※ ※
「那些人幹嘛一直說『夫人閣下』?」佳絲問。
佳絲與傑斯站在門口,看著若瑟琳與她六名衛士騎馬離去。
「我看,這位公爵夫人是真正的公爵夫人。」
「這麼說,我那個弟弟是胸懷大志了?」
「你又想幹嘛了?」
「你沒注意到考特看她的德行嗎?看得她坐的那個沙發都要冒火了。」
「天,佳絲,」傑斯眉頭一擠。「你不是又想做媒婆了吧?別忘了,人家可是正牌的英國貴族。」
她瞪著她丈夫。
「你是暗示我,我弟弟不夠格?」
「當然不是!」做丈夫的惶恐的回答。「我只是說,貴族都是找貴族通婚的。」
「她已經嫁過貴族了。」佳絲說。「照我看來,她現在想嫁給誰,似乎都不成問題了。」
「你認為她想嫁給考特?」
她微微一笑。
「我也注意到她看著他的眼神了。你真應該聽聽她今天早上對我說的那番話。甜心,我不是在撮合這兩個人。他們之間早就有了微妙的關係了。」
「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我是很高興。她人很好,而且不只是這樣,我認為她有能力治癒考特心中的創傷。」
「心中的『創傷』?天,女人,你去哪裡學來這些花腔的?」
「你在取笑我嗎?傑斯·桑瑪士?」
「我可不敢。」
她尖銳地盯著他。
半晌,她才說:「很好。如果你敢取笑我,我就把你甩了。」
「你——什麼?」
他在她背後叫著。
而佳絲則哈哈大笑的走進屋子裡。
※ ※ ※
「傑斯,你知道,時間都浪費了。冬天一下子就過去了,而他們將失去那種冬日偷情的享受的。就像縮在壁爐前,依偎在一起。」
「你在說誰啊?」
傑斯是故意問的,這一陣子他老婆很少提到別人的事情。
「考特和他的公爵夫人。我真的應該想點辦法才是!」
「你不是答應讓他們順其自然嗎?」
「但,我哪裡知道這兩個人的脾氣都那麼倔。她到卡倫牧場都三個星期了,也把那地方整修好了。傢俱都是從東部運來的,連馬房都是新蓋的。」
「而你還沒告訴她,她買下的是誰的地方?」
「在我發現之前,她就已經花了不少銀子買下了。我不忍心告訴她。不過,我認為這也許正是考特不去找她的理由之一。」
「甜心,如果她對考特有意思,你不覺得她應該會偶爾找個借口來拜訪我們才是?但,她沒找機會來這裡和他碰個面。所以,我想,她有她的理由。」
「她只是太頑固了——也許,她缺乏一點鼓舞。他甚至沒對她這別,你知道嗎?她最後一次見到他,便是他帶她回來那一天晚上。而她仍然以為考特急著甩了她。」
「也許,他是急於甩掉她的。」
佳絲哼了一聲,又說,「我看哪!那個考特八成也以為人家想甩了他。」
「甩來甩去的?佳絲,我看哪!你八成又去找公爵夫人了。」
佳絲微笑的掐了他一把。
「你自找苦吃。」
他滿意的摟著他老婆。
「如果你掐了我之後,願以吻補償我的話,我全身上下隨你掐。」
「全身上下?」她問。
但,當她的視線往下垂時,他不禁緊張了。
佳絲哈哈大笑。「怎麼了,甜心,不相信你自己的老婆?」
「才怪!」他歎道。「你永遠是教人捉摸不定的。」
※ ※ ※
那一天下午,佳絲騎馬登上往考特那個小木屋的山路。看著這美麗的山區,她不禁微微一笑。
考特就住在湖邊,山底下的景物可看得十分清楚。
即使山頂已積覆了白雪,考特仍輕裝的在戶外砍柴,而且,依然汗如雨下。
佳絲不知道他在這種大冷天,還把自己累成這副德行是為了什麼。
「爐子上有咖啡嗎?」她問。
他點點頭,連頭都不抬。
「自己去拿。」他說。
她自己走進小木屋去拿咖啡了。
那裡頭真像一座垃圾山,堆滿了威士忌的空酒瓶。
佳絲站到門外,手叉著腰。而他仍然沒有停止砍柴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