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她第一次戀愛失敗了,現在她已二十一歲,快要二十二了,依舊無人問津。人人都在議論她,但她卻並不這樣想自己。她當然想嫁人,嫁一個穩重可靠的男人,而不是英俊衝動,小女孩都追求的年輕小伙,但也不能太醜,沒有一個熟人會說她不會是個好妻子,她只是現在不想成為那樣的妻子。她的父親需要她,她的妹妹需要她,即使沃倫也需要她,否則他就要擔負起伯爵繼承人的責任,而他現在根本不想這樣。
伊麗莎白吩咐侍女退下,從鏡子裡看看凱瑟琳。「凱特,父親告訴你他所做的事了嗎?」
貝絲眼中閃著光芒,快要哭了。凱瑟琳十分同情,只是因為自己的妹妹在傷心,全都為了她不能理解的「愛」。
「我已知道他所做的,親愛的。你一定為此大哭了一場,現在振作起來,好嗎?」
凱瑟琳並不想這麼冷漠,她真的希望自己能理解。她覺得自己太實際了。凱瑟琳堅決相信一個人盡其所能仍不能成功,就應該放棄,往好的一面看。一個人硬把頭向牆上撞,沒人阻攔得了。
貝絲站了起來,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潤滑的臉頰流了下來。「說起來容易,凱特。父親趕出門外的不是你的未婚夫。」
「未婚夫?」
「是的。在來這裡徵得父親同意之前威廉向我求婚,我答應了。」
「我明白了。」
「別用那種語調跟我說話。」貝絲叫道。「別把我像惹惱了你的傭人那樣對待。」
凱瑟琳心裡暗吃一驚,天哪,她真的這麼居高臨下嗎?
「對不起,貝絲,」她真誠地說,「我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所以很難理解……」
「你難道從未愛過嗎,僅僅一次?」貝絲滿懷希望地說,凱瑟琳是唯一可以說服父親改變主意的人,但如果她意識不到這有多重要……
「實話說,貝絲,你知道我不相信……我的意思是……」
妹妹臉上懇求的神情使她很為難,還好這時女傭送早餐上來,她就沒有再說下去。她覺得自己能現實地看愛情是很幸運的。這絕對是一種既傻又無用的感情,使人的情緒起伏不定。看看現在可憐的貝絲。但凱瑟琳知道貝絲想聽到的只是同情,而不是諷刺、譏笑。
凱瑟琳端過那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到窗台。等到女傭帶上門出去她才面對貝絲。
「我想有一個人能使我愛上他。」
「他愛你嗎?」
「他根本不知道有我這個人,」想著那個英俊青年,凱瑟琳說,「整個季節我們天天見到對方,但每次我們說話,他都朝我邊上看,彷彿我不存在似的。跟他跳舞的也都是漂亮的女土。」
「你傷心嗎?」
「不,對不起,親愛的。你看我那時就很現實。雖然那個年輕人不很富有,而我卻很有錢,但他太英俊了,他不會對我感興趣。我甚至沒有機會罵他,我也無所謂。」
「你沒有真正愛上他。」貝絲歎了口氣。
「愛情是一種來去有規律的感情。看看你的朋友瑪麗亞。你認識她後她總共愛了幾次?至少十來次了吧?」
「那不是愛,是衝動。瑪麗亞還小,體會不到什麼是真正的愛情。」
「那你呢,只有十八歲?」
「是的,凱特,你為什麼不明白,我愛威廉!」貝絲強調說。
看來必須把殘酷的事實再次放到桌上。顯而易見,貝絲並沒有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
「西摩爾是一個追求金錢的人,他輸光了家產,抵押房屋,現在又為了錢要娶你。」
「我不相信,我決不相信。」
「父親不會說這種謊,是西摩爾在騙你。」
「我不管,我要嫁給他。」
「我不能讓你這樣做,親愛的。父親說得出做得到。他不給你一分錢。你和威廉都成了乞丐。我不想看到你毀在那個流氓身上。」
「我為什麼指望你會幫我。」貝絲哭道。「你根本不懂。你是個乏味的老女人。」倆人同時都怔住了,「哦,上帝,我不想那樣,凱特。」
不管怎樣,貝絲傷了凱特的心。「我知道。」凱特強作笑臉。
另一個女傭送來兩個她要的花瓶。凱瑟琳吩咐她放到自己的起居室去,然後提起那籃玫瑰就準備離開。
她在門口停了一下說:「我認為我們沒有必要再談下去,我希望你幸福,但你不懂。」
伊麗莎白的手在空中揮動了幾秒鐘,馬上跳起來追著凱瑟琳到廳裡,現在她的腦子裡已沒有了威廉,她必須向凱特道歉。
她吩咐女傭退下,開始在鑽石圖案的地毯上走來走去,凱瑟琳只顧自己插花,不去理睬她。
「你不乏味,你也不老。」貝絲喊道。
凱瑟琳瞥了一眼,還是笑不起來,「但我有時是?」
「不,只是一本正經,你就是這個樣子。」
這次凱瑟琳笑了。「在宮中我不得不取悅那些德國和西班牙的外交官。一旦他們知道我能流利地說兩種語言,總邀請我共進晚餐。」
「真沒勁。」貝絲同情地說。
「千萬不要這樣說。在那裡我能得知其它國家的實際情況就像旅遊一樣有趣,但父親卻不許我旅遊。」
「你有沒有去逗法國人開心呢?你說法語就像當地人一樣好。」
「人人都這樣,親愛的。」
「當然。」貝絲繼續踱步。
凱特雖然笑了,但眼中還有受傷的痕跡。這些討厭的話。如果自己有凱特的控制力就好了,凱特從不說不想說的話。
她一轉身走到朝街的窗台前,駛近的馬車看上去很眼熟。
「父親在等塞爾頓嗎?」
「是的,他到了嗎?」
貝絲點點頭,「我從不喜歡那些愛擺架子的老頭兒。記得我們小時候,你把一壺水從窗口澆在他頭上?我笑得開心極了。」
貝絲看到凱特眼中狡黠的神情,呆住了,有很多年她沒有看見這種眼光了,「你不會吧!」
凱瑟琳拿起第二個花瓶,慢慢地走到窗台,塞爾頓正由女傭扶出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