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繞過大房子,來到馬路上。一旦上了路,她拉緊馬韁,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這樣對她來說更容易些,雖然她還是時時地呻吟,大聲叫喊,這裡不必輕聲細氣。她繼續保持那個速度,足足過了四個小時,或者她認為的四個小時,因為她沒表,然後她來到去諾威?多米克路上最後一晚投宿的地方,也就是季米特裡喝醉回來的那個地方。
她想停在以前停過的其它地方,但沒有錢,肚子又餓,而僕人們都認識她。儘管她單獨一個,僕人們還是給她準備了飯菜。他們或許認為她單獨旅遊很怪,但她可以編個故事。她還是不願在那些地方過夜,她不敢。如果有人跟蹤她到這裡,那太容易被抓回去。這裡有大片森林,她完全可以安全地避開路人和追蹤者,好好地睡上幾個小時。跟蹤的人或許會超過她,那更好。
現在她不必停下來,因為她吃了些東西,足以維持到明天。她想盡量離諾威?多米克遠一點,她不敢停,因為她害怕一旦下了馬,她再沒有勇氣爬上去。她得等到晚上休息片刻,再去面對新的一天無盡的痛楚。
凱瑟琳突然意識到她完美計劃中的疏漏,不由地拉著馬繩。夜晚,她幾乎忘了這個時候根本沒有黑夜。她沒有辦法,只能繼續趕路,即使她沒有受傷浮腫的背脊。但她還得停,雖然沒有黑夜幫她作遮掩。她得遠離馬路,到森林裡躲起來。浪費時間,但她還有什麼選擇?
幾小時後,她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去處,可以躺下來。她滾下馬背,因為她的肌肉不允許她優雅地下馬。她甚至沒有精力舒展一下自己的四肢,就在摔下時的位置上躺著不動了。她緊緊地把韁繩拽在手裡,然後昏昏睡去。
第廿八章
「你就是那個逃跑的小東西。」
那人邊說邊推推凱瑟琳的腳。她睜開眼睛,頭暈目眩,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個人傲慢地站在那裡,雙手放在腰部:她那金色的王子到這裡了?這麼快。她的心跳起來,然後咬咬牙,坐起身。
「季米特裡?」
「啊,是你。」他朝她笑笑,「我開始不敢肯定。你一點也不像米特的那些女人——熟人。」
她的心往下沉。他不是季米特裡,或許是他的雙胞胎兄弟。一樣的身材,一樣的個子。一樣的金色頭髮和英俊臉龐。但這個人的額頭稍寬些,笑起來更開朗。她應該一開始就該注意到,那不是她所熟悉的深棕色的眼神,而是清澈、碧藍,閃著光芒,愉快開朗的眼神。
「尼科萊嗎?」
「是的,小東西。」
他的幽默在這種情況下很令凱瑟琳生氣,「你到這裡幹什麼?」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不。我有理由在這裡,而你沒有,除非有人派你跟蹤我。」
「當然。」
她的眼睛稍稍瞇起,「那麼你是在浪費時間,我不準備回去。」
凱瑟琳開始盡量站起來。坐在他的腳下跟他爭吵只會對她不利,而且她是打算好好地跟人吵一架。但她忘了自己的身體,她的肩膀還沒離開地面一英吋,她就痛得淚水也掉下來了。
「你看看你寧願睡在硬硬的地面上而不要舒服柔軟的床。」他的手溫柔地抓住凱瑟琳的手腕,把她拉起。她大聲尖叫,他怔住了,馬上放了她。「天哪,你怎麼了?從馬背上掉下來?」
「白癡!」凱瑟琳喘了口氣,她盡力保持平靜,同時又非常生氣。「別假裝你不知道。諾威?多米克那裡的人都知道。」
「如果人人都知道,他們就是瞞住我。」
她的雙眼一霎時閃出綠色的光芒,緊緊地盯著尼科萊,他的臉色發白,露出關切的神情,凱瑟琳知道他沒有說謊。
「對不起,我叫你白癡,」她歎了口氣。「我現在敏感,說話刻薄——」她對自己的措辭非常滿意——「是因為我被重重地杖責。」
「米特不會那樣做!」尼科萊很驚訝於他兄弟的行動。
「他當然不會,你——」她第二聲白癡終於沒說出口,但她剛剛漠然的神情不見了。「你不知道,如果是他做的,他一定得補償,是你們那個該死的阿姨做的。」
「我不相信,」尼科萊哼了一聲。「你說索妮亞?溫和的索妮亞?」
「你看,這三個月來,人人都在懷疑我說的話。但這次我背上的傷痕可以證明我說的沒錯,你那個溫柔可人的阿姨將為此作出補償。英國大使正巧是我父親的一個朋友,而我的父親是斯特福特伯爵。要是季米特裡綁架我的事不至於鬧得沸沸揚揚,我想這次杖責也該達到那個地步。我想讓你的阿姨發配到西伯利亞!別這樣看著我,好像我變成蘿蔔,我沒瘋。」
尼科萊一字不說,臉微微有點紅。從未有人對他發表這樣的長篇大論,更不要說女人了。他知道季米特裡的事。天啊,他們如此相像。慾火!她在他哥哥面前也是這樣的嗎?如果真是,他明白了季米特裡為什麼會對他感興趣,雖然她並不是他那種類型,尼科萊也覺得有趣。
他大男孩似地咧嘴笑了。「你很會說話,小東西。看不出你這麼小的身軀裡居然有這麼豐富的激情。」她敵視的眼神差點使他忍俊不禁。「但不太小?你完全成熟了,兩者非常完美的結合。」他充滿熱情的藍眼睛上下欣賞著她的身體。「你找到這個隱蔽的地方真是太好了,很方便。我們可以——」
「不,我們不能。」她對他的想法一目瞭然,嚴厲地打斷他。
他還是纏住不放。「我們當然能。」
「不,我們不能!」
帕拉莎說得沒錯。她現在處於最糟糕的狀態,穿著最不合身的衣服,甚至比露西的黑外衣還不得體。她的頭髮亂蓬蓬的,粘滿了松針。她從帕拉莎那裡拿來的頭布在她睡覺時也鬆了下來。她自己不知道,臉上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汗痕和淚痕夾雜著留下白色條紋。這個男人,居然要在樹林裡,光天化日之下與她做愛。他們根本不認識,真是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