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情況很糟,」尼科萊補充道。「你一直發著高燒,有幾次醒過來,看上去非常正常。我們以為你好了,但沒過多久又燒了起來。」
「是的,我告訴過你三次你怎麼到這兒,出了什麼事。」安娜斯塔西亞說。「你很清醒,提要求、下命令,難道不記得了嗎?」
「不。」季米特裡歎了口氣。「我怎麼來到這裡,你介意再對我說一遍嗎?」
「一些戰士外出追尋一個逃跑的奴僕時發現了你。他們看到你留下的腳印時,以為找到了那人,就順著腳印來到茅屋。你在那裡呆了多久,沒人知道,因為你那時已昏迷不醒,不能說話。你甚至不能告訴他們你是誰。」
「他們把你帶到他們的營寨,幸好有人認出你,就捎回信給我們,」尼科萊接下去說。「伏來德米到那裡時,你僅僅清醒吩咐他帶你回家。」
「這是個錯誤,」安娜斯塔西亞補充。「你正趕上那場暴風雪,因此送你到這裡也用了幾天時間。那時,你的情況已很糟,我們擔心你的生命。」
「女人不懂,」麥克黑爾不滿地說。「你們不懂一個男人是不會讓寒冷結束自己的生命,世上還有這麼多激動人心的事——」
「現在就別對我說你那輝煌的經歷了,」季米特裡疲憊地說。「你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一個星期前。我原想榮耀地回家,誰知這裡每個人都拉長臉,為你擔心。」
「每個人?」他的精神又提了起來。「凱瑟琳也是這樣?她也擔心嗎?」
「凱瑟琳?誰是凱瑟琳?」
尼科萊笑了,「他說的是那個小婊子——」
「凱瑟琳?聖約翰女士。」季米特裡瞪著他。
「真的?你是說她講的都是實話,包括索妮亞那件事?」
「是的,我倒想起一件事:你找到她時做了什麼?」
他問問題的口氣使尼科萊倒退幾步,儘管那時他根本沒必要怕他。「沒什麼,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靠近她。」
「誰能告訴我凱瑟琳到底是誰?」麥克黑爾一遍遍地問,卻無人應答。
「她在哪兒?」季米特裡問道,先是尼科萊,空空的神情讓他轉向妹妹。「娜斯塔亞?她在這裡,是嗎?」
「事實上——」
她不再說下去,季米特裡從她緊張的表情預感到她在隱瞞一個壞消息。「伏來德米!」他又轉向尼科萊,「他在哪裡?去把他叫來。伏來德米!」
尼科萊慌忙跑出房間,安娜斯塔西亞把季米特裡按在床上。「你不能這樣,米特!你會舊病復發的——」
「你知道她在哪兒?」
「不,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你的下人知道。所以你就靜心靜氣地等他來。」
「我的主人?」伏來德米進來,立刻跑到床邊。他已經得知季米特裡傷心的原因。「她去了英使館,我的主人。」
「什麼時候?」
「你離開的那天。她現在還在那兒。」
「你肯定?」
「我派了一個人在那裡監視。她要是離開,他一定知道。」
他終於鬆懈下來,虛弱地無法睜開眼睛。只要他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現在有誰願意告訴我凱瑟琳是誰?」麥克黑爾又問。
「她將成為你的弟妹,米沙。只要我能站起來。你回來太好了,」季米特裡說完又昏昏睡去。
「我一直以為他不太熱衷結婚。」麥克黑爾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弟弟妹妹。
尼科萊和安娜斯塔西亞悄悄地走出房間,兩人都在笑。最終還是尼科萊開了口,「我想一定有人改變了他的想法。」
第卅九章
「凱瑟琳女士,你今天準備接待客人嗎?」
凱瑟琳抬起頭,歎了口氣。「這次是誰,費昂娜?」什麼時候她的鄰居才能不那麼愛管閒事?
「她自稱是阿爾巴馬拉的伯爵夫人。」
凱瑟琳呆呆地盯著女孩,臉上突然失去了光彩。季米特裡的外婆?到這裡了?不,如果季米特裡來了英國,他一定會自己親自前往。
「我的小姐?」
凱瑟琳的思想又回到女傭身上。「是的,我接見她,把她帶到——等等,她一個人來,是嗎?」看到費昂娜點點頭,她說:「好吧,還是把她帶到這裡,我的辦公室更隨便些。」
凱瑟琳坐在書桌後沒有動。她越來越緊張,季米特裡的外婆為什麼事拜訪她?她不可能知道這件事。沒有人知道事實真相,包括她的父親。
她離開俄國前收到伯爵的一封信,他很善解人意。信中也只是對她來信的答覆。她在信中編織了各種謊言安慰父親她一切都好,立刻準備回家。她不能告訴父親事實真相,任何一個父親都有責任保護女兒的尊嚴,但她不希望那樣。
她在信中說自己誤被綁架,結果來到俄國,已非常接近事實。她借對大使說的一到俄國就寫信回家的謊話,辨明信一定在途中丟失,她是剛剛才知道沒人獲悉發生在她身上的事。然後她又以不可違背的口氣通知父親,既然已被迫開始這次旅行,她就好好利用,多看些地方。雖然她的父親對此十分不快,但他還是祝福她,並在信中寄了些旅遊費用。
直到三星期前,她帶著阿里克斯回家,她的父親才明白。但他還是不知道阿里克斯是怎麼回事,不是因為凱瑟琳拒絕找借口,她只是簡單地說她戀愛了,孩子是通常的產物。他倆之間最大的矛盾是她不願說出孩子父親的名字,只是說她在俄國旅遊之時遇上他,但她不願意嫁給他。他們怎麼對別人說?什麼也不能。
凱瑟琳並不是第一次旅行帶個孩子回來的人,但她不願聲稱這只是她撿到的孤兒。其它許多出生名門望族的女士經常找這樣的借口,但人們不會相信。而且凱瑟琳向來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她相信關於她的謠傳、猜測不久便會煙消雲散。雖然她還沒意識到是親愛的露西開始傳播謠言,公眾都認為她現在是個寡婦,丈夫的死對她打擊太大,她甚至不願提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