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開心,這樣她就可以毫不尷尬地漠視別人對孩子父親的詢問。她一點也不羞愧,相反,她為自己的孩子感到驕傲。她願意把他帶給別人看,但除了季米特裡的外婆。
阿里克斯正巧長著那張著名的亞歷山德羅夫的臉,膚色又像父親。凱瑟琳並不是對他的長相不滿意,只是太顯然他就是季米特裡的兒子,伯爵夫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知道。以後要是季米特裡遇到外婆,一定會談及凱瑟琳這個如此像亞歷山德羅夫家人的兒子,季米特裡就會知道她帶著孩子離開他;她不願嫁給他,或許她不願放棄這個繼承人。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來搶奪阿里克斯。她絕不能冒這個險。
聽到有人輕輕地清清喉嚨,凱瑟琳緊張地站起來:「請進,夫人。」她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你跟我的父親很熟。但他現在在倫敦,你要是來看他的話——」
「我是來看望你的,親愛的。我們不要如此正式,請你叫我列諾好嗎?」
列諾並不像凱瑟琳想像的那樣,她那個地位,年齡的老婦人都遵從老一套的條條框框,穿不合時的衣服,有的甚至在頭髮上撲粉。列諾卻穿著時髦的旅遊裝,臉上紅潤,她身上唯一表現年齡的是她的頭髮,整齊地盤在頭上,很適合她。她已是滿頭銀髮,但臉上卻少有皺紋。她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凱瑟琳看得出季米特裡那雙深黑色眼睛就是繼承了外祖母,一模一樣。只是她的更熱情,周圍都是笑紋。
「你不必緊張。」
「哦,不,我沒有,」凱瑟琳很快反駁。該死的,她一開始就處於劣勢。「請叫我凱特,我的家人都這樣叫我。」
「那麼季米特裡叫你什麼?」
凱瑟琳的兩眼放出光芒,「季米特裡是誰?你為什麼來這兒?」她小心謹慎地問道。
「為了看看你,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我剛剛知道你回到英國,否則我該早些來看你。」
「我認為你並不是那種喜歡探聽醜聞的人,夫人。」
列諾大笑。「哦,我親愛的凱特,能遇上一個說話如此坦率的人真不容易。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是個醜聞販子。你看,我去年收到季米特裡阿姨的一封長信——我們都同意你認識我的外孫?」凱瑟琳沒有反駁,列諾笑了,繼續說:「索妮亞是季米特裡的阿姨,她總是喜歡向我抱怨這孩子的種種缺點。幾年來,她一直寫信,希望我相信這個孩子是個失敗,但我並不信。要不是她的信如此有趣,我一定會潑她的冷水。她告訴我季米特裡現在把他的——女人,可以這樣說嗎?他從英國帶回女人,並把她藏在自己家裡。」
凱瑟琳的臉頓時變得煞白。「她提到那個女人的名字了嗎?」
「是的,她說了。」
「我明白了。」凱瑟琳歎口氣。「她絕不知道我是怎麼到那裡的,她不會那樣想。我懷疑季米特裡是否——哦,你——你沒有把這個告訴我父親吧?」
「我為什麼要那樣做?」
「為了讓他放心。我失蹤後的一段日子裡,他以為我死了。」
「你指的是——對不起,親愛的,我不知道。我得知你離開英國,但不知道喬治也不知你去什麼地方。人人都認為你去歐洲旅行。但對你來說,那不很荒唐嗎?我感覺到季米特裡是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但跟他離開……」
「對不起,」凱瑟琳粗暴地打斷,「我那時毫無選擇。」
伯爵夫人突然臉紅了。「那麼我實在抱歉,親愛的,我來這裡誤以為你和我的外孫有了關係,你帶回家的孩子是他的。我聽說過那個孩子,我曾希望,事實上我現在還是……我是想說……」
「阿里克斯不是季米特裡的兒子!」
列諾對凱瑟琳堅定的否定非常吃驚。「我不是想暗示……是的,原諒我。想想我的外孫在女人中的魅力,很自然就以為……哦,該死的,凱特,我想看看那個孩子。」
「不,他在睡覺——」
「我可以等。」
「但他身體不適,我以為現在打擾他不好。」
「你為什麼要拒絕我?我們談論的是我的曾外孫。」
「他不是,」凱瑟琳憤怒地堅持,她對列諾的咄咄逼人非常不滿,但又無法清楚地思考。「我說過季米特裡不是他的父親。為什麼,因為他把我留在諾威?多米克幾個月。那裡有多少男人你知道嗎?成千上萬。我還要說什麼嗎?」
列諾笑了。「親愛的,你只要說你從未和季米特裡親近過就可以了,但你沒說,是嗎?你也無法讓我相信你是隨便和男人調清的那種女人,因此你不用費心解釋。那個孩子不知道,是嗎?那就是你所擔心的?」
「夫人,我得請你離開了。」凱瑟琳生硬地說。
「很好,親愛的,你現在贏了。」列諾的聲音還是那麼悅人。她不再像年輕人那樣做事受感情支配。但她卻堅定地預言:「我最終一定要看到阿里克斯,我不會放棄我的第一個曾外孫,即使要讓孩子的父親來解決這件事情。」
「我不希望那樣,」凱瑟琳已出奇地憤怒。「你知道無緣無故讓他來到這兒,他會多生氣嗎?」
「不管怎樣,我懷疑。」
第四十章
「怎麼樣?」季米特裡問道。
伏來德米十分不情願地走進大廳。「她不願接受花,還有你的信,我的主人。兩樣東西都退回來了,信沒有拆開。」
季米特裡的拳頭重重地打在桌上,酒濺了出來,桌子中央的燭台倒了下來,僕人連忙上前抓住它,免去一場大火。季米特裡甚至沒有注意到。
「她為什麼不願見我?我到底做了什麼可怕的事?我請她嫁給我,是嗎?」
伏來德米一句話也不說。他知道這些問題不是在問他,他已聽了幾百遍了,況且他也沒有答案。他不知道王子做了些什麼,除了一件事。上帝,他不止一次地問自己為什麼這麼傻,這麼盲目,這麼武斷。瑪露莎提醒過他,因為她知道一切,而他卻主觀地堅持自己對凱瑟琳女士的錯誤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