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瞇起眼打量著他。「兄弟,你是涉世不深不成?居然用這種語氣向本姑娘問話?本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哩。」他怎會一點禮節都不懂,問起話來這般不客氣。
若不是因為他極有可能是她的相公,否則她絕對嚥不下這口氣!
「我……」怎麼,現下的漢人女子不說公子,都直呼兄弟啦?他記得在宮裡學的不是這樣啊!
「你與其要問為何會在這裡,不如先報上名來。」她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等著他回答。
「在下項爾聿,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在……」
他不自覺地伸手探向後腦勺,猛然發覺頭上腫了好幾個包,他不禁狐疑地擰起眉。
他記得自個兒真的閃過每道攻擊,因此他的頭不可能會腫起來啊,不過……他後來莫名其妙的被人丟進了河裡……
他抬眼睇著惠兒灩,突地發覺這張臉好生面熟,而且這身打扮就和丟他下河的那個人極為相似……
不過,她應該是個女人吧?方纔她還自稱本姑娘呢。
「是本姑娘救你回來的。」她淡淡地道。
他看起來濃眉大眼,一張臉生得相當俊俏,身子不算結實,看起來就像是個短命鬼……唉,感覺上好像壓錯寶了,真是糟糕!
先前那些長得虎背熊腰、健朗結實的男人都頂不住她的煞氣,如今卻找了一個這麼單薄的,倘若她硬要跟他成親,那他會不會在成親的前一晚出事?先前他還遭人追殺呢!
要是她把他鎖在房裡,不准他踏出半步,再派人守在門前……這麼一來,是不是就可以避開禍事?但是這樣似乎有些荒唐,好似承認自個兒帶煞一般。
對了,陰陽子也說了,十天之內落水之人,皆有可能成為她的真命天子,遂她不一定得要守著他,況且他身上又無紅印胎記,至於眼睛嘛……
惠兒灩突地湊近他,大眼直瞪著他。
「姑、姑娘?」她突地俯近,令他白皙的俊臉不禁一紅。
「嘖,是黑的。」惠兒灩喃喃自語,好似有些惋惜。
「黑的?」他不解地問道。
這個姑娘怎麼不似一般的漢人姑娘?說起話來瘋瘋癲癲的,彷若當他不存在。
「不關你的事,你……」她揉了揉有點發疼的額際。「你的身子到底是哪裡發疼?先前替你更衣時,瞧你身上並無外傷,怎麼會疼?」
「我也不知道。」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會疼得難受嗎?」她又問。
「倒還好……」他被問得心裡不舒坦,連忙岔開話題。「倒是姑娘妳,妳還沒報上姓名,也沒同在下說是怎麼救回在下的。」她該說的不說,該問的不問,反倒老是說些古怪的話。
「嘖,我是個姑娘家,豈能隨便報上姓名?」她啐了一口。「再則,你何必管你是怎麼被我救回來的,只要記得你必須報答我的恩情,這樣就可以了。」
總不能要她真把救他的經過說出來吧?
「嗄?」報答?「可是,我記得好似是有人把我丟進河裡,而那個人挺像是妳的……」
雖說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間,但應該是她沒錯。
「你說什麼?」他居然瞧得那麼仔細?「敢情閣下的意思,是不打算報答我的恩情了?」
「我沒這麼說。」只是冤有頭、債有主,總得讓他搞清楚狀況。
倘若真是她把他丟下去,那她救起他是再自然不過的,是不?哪還有討恩情的道理?
「沒這麼說?我看你根本就是這個意思。」她微惱地站起身,臉色愀變。「得了,瞧你的身子應該也沒什麼大礙,待會兒你便到馬廄去,替我照料那些馬匹,我則供你三餐。」
「咦?」他一頭霧水。
「咦什麼咦?」惠兒灩瞇起細長的美眸瞪著他。「你該不會以為本姑娘是在開救濟堂,專門收留你這種不知道打哪兒來的人吧?況且,我要是沒猜錯,你應該也無處可去,是不?」
他身上沒半樣東西,就連銀子也沒有,只有頭飾值錢一點。
要不是陰陽子說他可能是她的真命天子,她根本就不會救他。
這裡可是邊關驛站,契丹人就在邊城的另一邊,而留守驛站的官爺也不是什麼善人,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況且她也不知道他的底細,就這樣留下他,對她而言是個麻煩。
他應該要慶幸他出現得正是時候。
項爾聿低歎一聲。「罷了,橫豎我也無處可去,只是妳總要讓我知道,這兒到底是哪裡吧?」
居然不偏不倚地被她猜中,算了!反正他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況且匆匆忙忙離宮,身上根本沒帶銀兩,倘若可以在這邊躲一陣子,對他而言是有利無弊的。
「這兒?」她走到窗欞邊,推開木窗。「由這個方向再往北走,就是邊城了,過了邊城,就是契丹。」
「嗄?」
「這裡是邊關驛站,我在這兒開設了一間客棧,供來往邊城的百姓休憩,為此你不需要知道我的閨名,只消喚我一聲大掌櫃便成,待會兒你便去清馬廄,先替自個兒清出今晚要休憩的地方。」
「馬廄?」她居然要他去睡馬廄?
她知不知道他是誰?他可是……不成!不知曉這女人究竟是好是壞,倘若暴露身份,豈不是自討苦吃?
他若是待在這裡會不會有危險?或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姑且先躲一陣子,再視情況決定吧。
馬廄就馬廄吧!他現下只想著該如何活下去,其它的就忍著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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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
項爾聿把馬廄裡裡外外看了一遍,最後繞到馬廄最前頭的草棚,他睇著好心帶
他熟悉環境的勁坎。
「依我待在這裡的經驗,如果真要找個休憩之地,除了這裡再無他處。」
基本上,他是同情他的,不過……誰教他這麼弱不禁風地被小姐丟進河裡,然後又很不識相地撐到最後一刻,一切都是命,是老天注定的,怨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