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末,他的腦海裡突地閃過臥龍一臉撒嬌似的好笑表情,而這樣的對話,彷彿他們也曾經說過,不過卻是不同的時代背景……
這樣的熟悉感讓他的記憶愈來愈清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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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裡一片笙歌繚繞,舞妓娉婷,令人眼花撩亂,然蜀式芫的眼卻一直鎖住坐在周郎身旁的朵顏。
事情果真不太妙。
一踏進江陵城裡,周郎隨即自他身邊把朵顏帶走,而他礙於身在孫吳軍營中而不敢輕舉妄動,可事情倘若再這樣下去的話,只怕會愈來愈糟。
該死,周郎如此接近她,湊在她耳旁到底是在同她說些什麼?
為何她沒有拒絕他的靠近?
距離太遠了、笙歌太吵了,他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更不可能聽到她的聲音,而且他也沒有辦法待在她身邊。
可惡!他現在總算明白臥龍同他提起的身份地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周郎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他該不會是真的打算同她聯婚吧!
倘若他真如臥龍所說的是他的大哥,為何打從一開始他便不願承認,甚至處處為難他們?而這一場筵席分明是鴻門宴,裡頭大有玄機,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這裡頭暗蘊著一股肅殺之氣。
而周郎掛在唇邊的笑意更令人為之一悸,那不懷好意的笑裡藏著一抹血腥的味道,彷彿他正在盤算著什麼;而他欲對付的人似乎不是臥龍亦不是朵顏,反倒有點像是針對他。
為什麼?
蜀式芫思忖著,卻突見周郎方巧側眼睇著他笑著,大手更是理所當然地擱在朵顏的肩上。
該死!他是在對他挑釁嗎?
他跟他根本就不是兄弟,倘若真是兄弟的話,他豈會這樣子待他?
蜀式芫緊咬著牙,寒鷺晦澀的魅眸穿透在大廳中翩翩飛舞的舞妓,投射在周公瑾身上,然周公瑾卻只是回以惡意的笑,隨即便挽著朵顏起身,自大廳後方的穿廊離開。
他見狀,隨即悄然起身跟在他倆的後頭,直往後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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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跟著周郎走進這裡?」
後院偏房一片靜寂,卻因為蜀式芫突然插入的聲音而破壞了這弔詭的靜謐。
「你怎麼會在這裡?!」
朵顏突地自小凳子上跳了起來,一雙晶亮的水眸震愕不已地瞪向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門口的蜀式芫,連忙把握在手中的信胡亂地塞入袖子中,神色倉皇失措且不安。
「你怎麼會跟著周郎離開大廳的筵席?」蜀式芫冷眼睨著她慌亂的舉動卻不點破,只是不解為何她會甘願跟著周郎走。
她明明很討厭他的,為何卻做出這種事?
周郎到底對她說了什麼?為何她的轉變會如此的不尋常,而且她的神色似乎有點古怪,很難教他不起疑。
「我……」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個兒的轉變,更不打算告訴他短短一個時辰裡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要她騙他,她卻又做不到;或許是因為打小時候起便一人獨處,所以她不習慣與人談話,而她知道大鵬的存在有別於他人,於是對他,她更是藏不住心事,
況且這一件事與他有關,即使現在不說,往後還是得說,為了顧全他的安危,她是不得不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沉聲走到她身旁,以眼審視著她。
她藏不住心事的,到最後她定會告訴他,然今兒個他只想帶她離開這裡,眼前正是絕佳的時機。
「周郎要你的命。」
她目光閃躲著,不敢與他交纏。
自她認識他至今,未曾見過他如此晦暗的目光,如此森寒的注視……
他生氣了,他一定是生氣了,然而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她光是要處理自己的事便夠她心煩的了。
「然後呢?」他飲笑的俊臉飄上一抹冷戾。
「他要你的命耶,你怎麼能夠如此冷靜?你還不快逃!」她不禁怒吼著。
那是一條命耶!更何況是他的命,難道他一點都不在意?他怎麼能夠如此冷靜地正視這個消息?
聽臥龍說,他們三個人是兄弟,可大哥怎麼會對自個兒的弟弟下達誅殺令,甚至是不擇手段地欲置他於死地?
這說來說去全都是那個混帳臥龍胡說八道,周郎壓根兒不知道這件事,也根本不承認這件事!
「那你還待在這裡做什麼?」蜀式芫略彎下腰,傾身向前,斂下魅眸瞪視著她狂怒不已的臉,不禁又勾出一抹攝魂的笑。
「你明知道周郎打算要我的命,那你為何還待在這裡?倘若不趁著這個時候逃的話,那豈不是錯過了良機?」
這副模樣總算又像她了,知道他的生命受到威脅,她會生氣是自然;知道他不在意自個兒的生命,她火大更是自然,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知道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周郎一定還對她說了一些話,倘若他猜的沒錯,定是同她爹有關。
「可……」她欲言又止,焦躁不已。
說、不說,說、不說……她到底是該說還是什麼都別說,只要他趕緊離開江陵便成?
她保護不了他,甚至還得……殺了他!
要她如何下得了手?
她不僅不能跟他走,甚至還得取下他的首級。
倘若她真對他不帶任何情感,她可以保證早在她撿到他時,早在他大膽地拂逆她的意思時,她便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既然她沒這麼做,自是因為她不捨,她是如此地不捨,如此地兩難痛苦。
爹怎麼能要她做這種事?他怎麼能夠為了鞏固益州而把她賣給周郎,甚至還要她不擇手段地幫助周郎完成他的心願!
她以往所立下的血汗功勞,難道爹都沒有看見嗎?
到了最後,她的命運還是跟姊姊們一樣,仍是得為了利益而獻上自己。這是身為女人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