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到底在搞什麼,若是她沒有出來取酒,她不就要埋在這片雪海中?
其實,這女人搶了將軍,她何必要救她呢?可若不救,似乎有點……算了,她是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在她面前的。
第7章(1)
嗯,有一股甜酒的味道緩緩地竄過她的身軀,頓感身子有道說不出的熱流奔走,這感覺直像是……玉色樓。
姐妹們怕她寂寞,常共聚她的珞珞閣;大姐彈琴、酌酒,二姐做著她最愛的糕點,四妹泡著她最拿手的龍井茶,五妹……則因不諒解大姐委身於玉色樓,鮮少與之同聚……
杭州四季如春,清風花雨,似是人間一大天堂,一直是她夢中最喜愛的地方;也因如此,大姐才決定在杭州扎根,讓她不堪風雪肆虐的身子,得以重獲一線生機、一絲希望。
為了她,大姐不惜委身妓樓,為了她,文世伯的珞文樓,被一把火付之一炬,為了她,文哥哥被火燒傷,她卻無力救他,甚至連他現今身處何方,她皆一無所知。
就連現下……
玉瑾瑜猛地睜開雙眼,拂面而來竟是暖暖的風,一時讓她誤以為自己回到了魂牽夢縈的杭州,讓她以為自己和兀荊韃的相遇,僅是夢一場……
「玉姑娘,你好點了嗎?」
苗袈手拿著布,正奮力地提起茶壺,將滿壺的熱水倒置一個個的盆中,讓整個帳內淨是暖霧,掃絕霜雪之氣。
「這是……」這兒不是江南,更不是杭州,也不是同兀荊共處的那一個帳包,這是哪兒?
「這是我同苗袈姐姐的住帳包。」一旁冒出的術裟自炕邊俯視著她,驚覺她懸垂頰邊的淚痕。「怎麼哭了?是將軍欺你嗎,還是你想家了?」
哭了?她哭了!?
玉瑾瑜伸出細瘦的小手,想要將臉上令人羞愧的淚水擦去。
「你的身體還不夠暖和,別把手伸出來。」苗袈善解人意地拿起沾著熱水的手絹,不著痕跡地將她臉上濕潤的淚痕拭去。
是,她發覺她的身子蓋著厚厚的長毛毯,簡直像是要將她活活掩埋一般。
「是你將我帶回這裡的?」話一說出口,玉瑾瑜才驚覺自己的嗓音沙啞得令人感到怪異。
「若不是我將你帶回這裡,只怕你現在已經被埋在雪堆之下。」術裟沒好氣地瞪著她。「就算你不曾見過雪,也該知道雪的可怕,難道沒人和你說過,像你這般賞雪的興致,會讓你死於雪中?」
術裟一雙美目在玉瑾瑜的臉上溜轉著,像是瞧見了珍禽異獸一般;心裡頭直咕膿著,原來將軍喜愛的是這種輕瘦荏蒻的大明女子。
「我不曉得,以往我不曾看過雪。」
「大明不下雪嗎?」難怪大明朝會是一片景象繁榮、國土豐饒!
術裟伸出手探探她的額頭,驚覺她額上的熱度,濃眉不,皺了起來。
「大明也會下雪,只是我不曾見過。」至今她才真切地明白,原來姐妹們是如何的保護她,不任她病弱的身子受著風雪打擊。
她真是愧對姐妹們對她的諸多關心。心裡思鄉的情緒越燒越烈,可身體的痛楚卻是更甚;每說一句話,喉頭便似火燒刀割一般痛楚不堪,直教她不願再多開口說話,可術裟同她說話是沒有惡意的,她也不便教她住口,讓自己好好靜靜。
她這般的難受,玉瑾瑜肯定自己是受了風寒,再加上腹中剛有了個小生命,病痛必定還要加上數倍。
這該怎麼著?
還是聽著天命,順著這場風寒,將腹中的小生命取掉,好讓她和兀荊韃不再有任何的瓜葛?
可……不捨呀!
「術裟,你別再和玉姑娘說話,讓她好好地休息吧。」苗袈瞧了一眼臉色蒼白的玉瑾瑜,心中更是煩憂不已。
她的氣色差得有些怪異;雖說是在雪中淋了一陣雪,可也不該是如此的柔弱,還是那南方來的姑娘比較受不起這般的酷寒,亦或是她的身子原本就比較差?將軍若是瞧見她這般柔弱、惹人愛憐的模樣,肯定是將她更加地疼入心底吧。
可她這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再怎麼大的風雪也無法將她襲得像玉瑾瑜這般地荏蒻不堪呀。
「苗姑娘,我沒事的。」
「可你的氣色不佳呀!」
「我只是……」玉瑾瑜思忖著該不該將她有孕的事告訴她們。
她們皆是兀荊最喜愛的小妾,會不會對她帶有敵意呢?而她甚至還寡廉鮮恥地想同她們倆分擔自己的心事?
「你若是有怎樣的隱情可要告訴我,否則將軍會怪罪我沒有好好地照顧你。」苗袈察覺到她欲言又止,便溫柔催促她說下去。
若是將軍知道她這般地照顧她,說不定,他便會再寵幸她,還會像以往一樣的疼惜她。
只要能讓將軍再像往常那般疼她、憐她,她會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要他心中有她,這一切便已足夠。
「我……」該不該說?
人要將心比心,倘若今日她們的角色對換,倘若她告訴她,她已懷有兀荊的孩子,她能忍受嗎?
不,她無法忍受。她不能忍受自己心愛的人,有了其他的小妾,有了他與她共同孕育的孩子。
玉瑾瑜掙扎著坐起身,孰知,一陣頭暈眼花,她便又倒下了。
「玉姑娘……」苗袈和術裟眼明手快地趕緊將她的身子扶起,術裟趕緊斟了一杯熱茶,湊至玉瑾瑜的唇邊。
「唉……」
苗袈將她的身子扶起,好讓她將身子枕在她的懷裡,一手拿起沾著熱水的手絹輕擦著她冰冷發顫的小手。
「你可別嚇我……」瞧她臉色白得像是外頭的雪花一般,苗袈更是驚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除了拿著濕熱的手絹直往她的小手擦,苗袈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她毫無血色的臉,冒出一些紅潤。
「我沒事,我只是有點氣血不足,你別怕。」倒在苗袈懷裡的玉瑾瑜幽幽地解說道,以防真把苗袈給嚇壞。
然而這樣倒在苗袈的懷裡,真像是倒在大姐的懷裡一般,有點溫熱柔和,身子帶點讓她安心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