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搖搖晃晃地喊著:「我怎麼曉得嘛,她一聽見你成親的消息,就騎了追雲不曉得上哪兒去了,追雲的速度又快,我們打死也追不上,我索性先不追,就直接來報告你了。」
棠靖翾臉色一寒,蒼白得嚇人。他放開翠瀲,卻死死地瞪著她,那神情像是要把她給吞了一般。
「少爺啊……」翠瀲猶豫著,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側著頭愣了半天,還是下定決心說了!「我們讓棠夫人趕出來的時候,在路上,小姐遇見了她的表哥……」
「表哥?」棠靖翾速速接口,眉擰了起來。
「是安胥?」
翠瀲小心地點了點頭,「那人請小姐跟他回樓蘭去呢!我怕……小姐今天一個衝動,就真的回樓蘭去了……」
棠靖翾簡直就要昏厥過去,眼前金星亂冒,舞鳶回樓蘭去?就這麼誤會他的走了不,不,先鎮定下來。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忽然間,他又一下子抓住了翠瀲的肩頭,「舞鳶騎的是追雲?」
翠瀲的肩膀被抓得好痛,她忍著痛點點頭。
棠靖翾若有所思地道:「也許還找得到她……」一下子又放開翠瀲,逕自翻上馬背,急馳而去。
安胥那個藍眼睛的手下以最快的速度安排了一切事宜,讓舞鳶得以即刻上路。
一行人很快地出了城門,朝關外疾奔而去。坐在車轎內,舞鳶不由得掀開簾子,回頭往長安城猛瞧,是在不捨什麼呢?
這一刻,舞鳶甚至有些昏昏沉沉、迷迷惘惘的,搞不清楚自己心裡真正的心意,馬蹄每踏一步,她就問自己一次:就這麼走了嗎?就這麼走了嗎?
眼前倏地卻又出現那隊迎親隊伍,還有棠府前喜慶熱鬧的模樣……舞鳶立刻狠下了心,死命地說服自己,別了吧,長安!她本就不屬於這裡。
她命令自己扭回頭來,放下簾子。
馬車外卻在這時嘈雜了起來,行進速度也明顯的慢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舞鳶煩躁地只好又探頭出來。
「小姐,你帶來的這匹馬,不聽話啊!」藍眼睛手下頗為委屈地說。
舞鳶定睛一看,這才發現追雲就像發了狂似的不停地嘶鳴,兩隻前蹄長抬,仰天而嘯。藍眼睛手下本來讓它馱著部分貨物,長長的韁繩牽著他,但這會兒不僅貨物全掉在地上,幾個人一起拉住韁繩也都快控制不住它了。
藍眼睛手下氣得正想揚起鞭子狠狠抽它一鞭——
「住手!」舞鳶急忙跳下車來,一把搶過他手上的鞭子,怒道:「這是我的馬,你敢打!」
奇怪的是,追雲似乎有靈性,一見到舞鳶,它漸漸就安靜了,黝黑的眼睛望著她,就像有話要說似的。
舞鳶不只心疼,對追雲她還有一種複雜的感情,畢竟它原是靖翾的,她愛惜地拍了拍它,接過了韁繩來。
「算了,你們管不住它,我不坐車了,一路騎了它回樓蘭吧!」說著,她便跳上了馬背,追雲也十分溫馴地並不再鬧。
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藍眼睛手下無計可施,回頭喊道:「好啦好啦,繼續上路了!」
小小的車隊,就這樣又繼續上路。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獲得了自由的追雲載著舞鳶,竟然不管車隊的方向,不聽舞鳶的使喚,硬是掉轉頭邁開步子飛奔而去!
「小姐,您去哪裡呀」
不僅全車隊的人大聲驚喊,就連舞鳶自己也嚇著了。追雲的速度簡直就真的跟在「追雲」一般地快,剎那之間藍眼睛手下等一群人已被它遠遠地甩在身後,嚇得舞鳶不由得趴下身去緊緊抱住它的頸子,要不這樣,她只怕就要摔下去了。
「追雲?你瘋了嗎?你帶我去哪兒呀」
舞鳶一路驚惶地喊著,嚇得眼睛都閉上了。而追雲似懂非懂,仍是邁步飛馳,卻似乎是有目的地。
騰雲駕霧般地一路狂奔後,追雲爬上一座小小山巔,終於,它的步子緩了下來,舞鳶這才有勇氣睜開眼睛,朦朧的視線中一陣熟悉、一陣困惑,這山巔……靖翾帶她來過的。舞鳶猛吸一口氣,心提到喉嚨,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她跳下馬,牽著追雲往前走……她看見了棠靖翾.
他站在那兒,頎長俊挺的身軀一動也不動,舞鳶卻覺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像利箭一樣地衝向她。
她嚥了嚥口水,勉強開口:「是你讓追雲帶我來的?」
他靜靜點了點頭,似乎怕突然的舉動會把她嚇走似的。
追雲竟然這麼有靈性,帶她來見它主人。舞鳶近乎驚異地望著它,又望望它的主人,忽然意識到棠靖翾此時應該已經是別人的夫婿——
她心中某種痛楚狠狠一牽,那麼地痛……她歛起了臉色,把追雲的韁繩拋還給棠靖翾,轉身就走。
他追上前去,強力地箝住她的肩,將她留了下來。
「你放開我!」舞鳶掙扎了一下,然而他的手指就像兩把鐵鉗,舞鳶疼得從齒縫中吸氣,胡亂喊著:「你還找我做什麼?不是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你去做?你不是該去當人家的新郎……」
「舞鳶!」他心慌意亂,卻仍專制地強迫她面對自己。
「今天成親的人不是我,是我弟弟,你聽我解釋……」
「你騙人!」舞鳶倔強地喊道:「人家明明說成親的人是棠家大少爺,棠家大少爺不是你是誰」
「這是唬我娘用的,是不得已,是計策,我跟我弟弟商量好,我去迎娶,他去拜堂。」他耐心地盡力維持情緒的平穩。
「你看,如果今天我是新郎,我現在必定在棠府正廳行大禮,怎麼還能站在這兒跟你說話?」
「我哪裡曉得你們在變什麼把戲」正在氣頭上的舞鳶,不管棠靖翾再怎麼解釋她也聽不下去,她掙扎著,「你放開我呀!」
棠靖翾的脾氣之大,本來就不在舞鳶之下,這會兒眼見她如此不可理喻,他的理智一下子讓怒火給燒融了。